七月初七,孟府裡婆子們一早灑掃庭院,迎接節日。庭院中搭起了乞巧彩樓,樓閣上擺滿各種精巧小食,花瓜、酒炙、筆硯、針線,還有磨喝樂,用於焚香列拜,謂之“乞巧”。
顧辭一早便來接南孟出門。
“不是要看花燈?距離天黑且早著呢。”南孟被他催促著換出門的衣裳,笑問道。
顧辭笑著解釋,“你初來京城,自然不知。這西市花燈,若果真等到華燈初上再去,咱們便是硬擠也艱難。”
南孟嫌熱,“難道要站在那裡傻等?”
顧辭笑著揉她的頭,“當你六哥是傻小子嗎?敢叫你受累。我已經訂好了星河樓的廂房,離花燈街很近,等用過晚膳,咱們正好走去消食。”
南孟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伸手捏住顧辭的臉頰,佯裝嚴肅道,“老實交代,到底帶過幾個女孩子看花燈?”
南孟在女子中身量算高的,可站在顧辭麵前,尤顯得小鳥依人。她身量隻及顧辭肩膀,顧辭怕她累著,彎下腰任她捏,閉眼胡謅,“也就五六七個吧。”
“也就……”
顧辭笑了一聲,“那怎麼,你不曾聽過我‘玉麵郎君’的名號嗎?”
南孟乜他一眼,轉身頭也不回,掀簾往裡去了。
這下輪到顧辭傻眼。
他拿不準她是不是真的生氣。
平心而論,南孟的脾氣是極好的。可舉凡女子,對這種事情再沒有大度的。也不光女子,若是他知道南孟與旁的人夜遊花燈,隻怕也嫉妒地發狂。
當下心中忐忑。
可他自幼教養極好,女子內室,再如何也不敢擅入,隻能站在外間朝裡道:
“你也知道我的。我上麵三個姐姐,姐夫們個個都經過這一遭,我這是總結經驗,安排妥當,省的你生閒氣。”
“若不是你,我再不肯湊這個熱鬨的。又哪裡敢去尋彆人?”
“念兒……”
南孟出來時,已經換好了衣服。她今日格外裝飾過,發頂心戴一顆菱形紅寶石,彩絲編織長線繞在黑發下,若隱若現,反綁在腦後係一條紅色的絲絛,相接處係著兩顆同樣光澤瑩潤的紅寶石。
一身妃色海棠錦春長裙,蓮步輕移,走動間愈顯嫋娜身姿。
她甚少穿這般亮色的衣裳,竟直接將顧辭看呆了去。
南孟伸手在顧辭眼前晃了晃,“照你這樣說,陪我過節很辛苦呢。”
顧辭直覺一股幽香撲麵,下意識便伸手握住,攤開,手裡麵是一個打籽繡珍珠珊瑚珠花卉香囊。
“高興還來不及,”他捧著香囊,問得小心翼翼,“送我的?”
南孟被他的模樣逗笑,“我女工不好,你且湊合著戴吧。”
顧辭反而又拿起來放在鼻端,聞了聞道,“同你身上的味道很像,很好聞。”
南孟這時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指著自己腰間的香囊,“一樣的香料,自然味道相同。”
顧辭這才看清,南孟今天也佩戴一枚香囊,與他手裡的花色材質相仿,唯一不同的是,他手裡的這枚沒有掛穗,隻穿一些珠子,是男款。
顧辭的眼睛一時亮得驚人,嘴角怎麼也壓不下去。
他原本是舍不得戴,要裝進懷裡的,這會兒趕忙戴在腰間同側,隻覺得渾身都被南孟身上的那股幽幽暗香包裹。
神清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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