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pleasure(1 / 2)

路遠到關山 檀汐 3183 字 2個月前

My pleasure

等秦灝遠開完下一個會再次拿起手機,果不其然的滿屏都是充斥著舒晴發來的消息。

舒晴:我靠!我實在是說不出什麽話來了。

舒晴:你姐我活了三十五年,人生第一次!第一次覺得我激動到詞窮!無話可說!就是詞窮!

舒晴:這就是緣啊,緣啊,緣緣緣緣緣啊!!!

舒晴:我多少年前就跟老夏說,有緣人不會錯過的。你看,你看看,我說什麽來著!你姐我,是不是就是金口玉言啊!

舒晴:小遠啊,弟啊,這就是上帝的安排啊,我白日夢都不敢這麽做的啊!

舒晴:上帝都拚了命的追著你把這人往你麵前送了。你要這都還能讓人跑了,那我隻能說你活該自己一個人了。

真是越說越口不擇言了。

秦灝遠嘆口氣,想半天也沒能想出來自己該回點什麽,生怕任何多餘的話都能一不小心激起他姐的又一輪轟炸,隻好丟一個“哦”過去。

但顯然舒晴這個人“百折不撓”的精神一點不輸她那“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大哥,大概是嫌打這麽多字太麻煩,又實在按捺不住心裏表達的強勁欲望,到了後麵甚至直接開始了語音輸出。一條條60秒的語音劈頭蓋臉的砸過來,秦灝遠都別說點開聽了,連轉文字都懶得轉。不管他姐發什麽,一律以“哦”應對。

他這麽“冷淡”,舒晴倒似是渾不在意。大概她也就是單純的心裏憋不住想要輸出,也不是實際非得需要得到她弟點兒什麽回應才行。

直到第二天秦灝遠坐在了即將起飛前往重慶的飛機上,看著舒晴又按捺不住的發過來:怎麽樣?和人聯係了嗎?約的什麽時候見麵?實在是沒忍住,十分迅即的回了個“要飛了”,強行掐斷對話,隨之身體力行的將“免打擾”最終付諸了實踐。

其實他還真沒和路為暄有什麽直接聯係,甚至和瞿迎他們都沒有。舒晴雖然推過來了瞿迎的名片,他也完全沒去加。反正他要做的也就是這一次訪談,一兩個小時的事兒,之後這個項目還是和他說過幾次的一樣——和他有什麽關係?他又為什麽要去加不是他自己項目上的人?

他把所有時間安排和對接的事情都全權交給了許菲菲。於是現在那個人之於他的所有“聯係”,也不過就是某天日程表上一個寫著“品牌煥新訪談”的藍色格子而已。

不過,雖然他好像一切都還是心平氣和、雲淡風輕著,卻多少還是會有些忍不住的想,那人現在應該還不知道,這個即將被他“麵對麵訪談”的,秦楚集團的小秦總,就是海島台風中與他共享過“pleasure with champagne”的Horace吧?那,等他見到了,知道了的時候,又會是什麽樣的情景呢?

秦灝遠此刻的心情,大概就像是在遊戲中的某個路口,遙遙望見了一個曾經“遇見”過的NPC一樣,他正在朝那人走去,那人的方向好像也確實是他必經的路。他不知道這次會開啟什麽樣的對話,推進怎樣的劇情,但是,還挺好玩的不是嗎?

重慶這座城市秦灝遠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一年前的春天他就是在這裏出差。驚蟄那天,他接到了方思淼打來的電話,告訴他秦灝天大概是生平第一次的喝趴下了,他心裏急得不行,於是立刻一個電話打給隔得不遠的遊亦航,讓他去接一下。

那天雖然是驚蟄,重慶卻是個朗朗的春日晴夜。

後來他知道了,彼時雖然重慶很平靜,但寧城不是。那晚寧城落了一場驚蟄“標配”的雷暴,那驚天動地的聲音,將那些曾塵封於土的東西都炸起。春雷響,萬物生。從此世界開始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他不是沒有怨過自己——大概人在確切的知曉了一些無法挽回的東西之後,便會特別習慣於朝著各種奇怪的方向找原因。他總想如果那天他沒有因為太過於擔心秦灝天從而直接找遊亦航過去,如果他就是直接告訴了方思淼秦灝天家的地址,是不是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是不是他現在,還依然會是那個“幸福”而“快樂”的秦灝遠,活在那“blissful ignorance”裏。

但這個念頭也並沒有持續太久。

他很快就明白了,不是這樣的,不是那個驚蟄夜,也會是下一個驚蟄夜,或者其實根本就不會需要再等到什麽驚蟄夜,該發生的總會發生,或早或晚。他從後往前回想,遊亦航並不是從那個驚蟄夜後才開始反常的,他的“恍惚”與“疏離”,其實從更早一些,從那個他們一起被邀請回寧中,看著青春回憶裏自己表演的平安夜就開始了。哪怕被那外表的平靜死死壓製著,哪怕遊亦航向來都是個讓人沒法“猜透”的人,到底秦灝遠和他在一起那麽多年,朝夕相處,他是可以感受到哪怕最微不可聞的變化的。

於是他瞬間就聯想到了那個平安夜,秦灝天說的那句,當時其實也把他狠狠震驚了一下的,“我那時是個純種的傻逼”。

他恍然大悟了,原來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遊亦航就知道了,秦灝天悟過來了,意識到了,想明白了。是啊,他們倆是什麽關係啊,人生最好的朋友,這種話別人聽了也許隻會發愣,隻會覺得這也太不符合秦總人設了吧,可遊亦航哪可能聽不明白呢?

如果說過去的那些年,遊亦航能夠做到努力讓自己陪著秦灝遠一起陷入他編織的“美好夢境”中,是因為知道秦灝天與自己之間大概就是永遠橫著無法邁過去的溝壑,是永遠也根本沒法同頻的錯位,是永遠的絕望。那,當遊亦航發現了,其實並不是這樣之後呢?

那橫溝是可以被跨越的,那頻率是可以被調頻的,那絕望裏……也是有希望的。

他還會願意繼續陪秦灝遠做夢嗎?

人不都是這樣麽,永遠沒有的,堅信著自己不可能有的東西,一直沒有大概也不會怎麽樣。但,一旦有了,或者知道自己其實是“可以”有的,而那正好還是自己內心深處一直渴望著的東西,那還能做到“不要”嗎?

退一萬步說,又為什麽“不要”呢?

就像此刻的秦灝遠,哪怕他再想要享受“開放世界探索的未知樂趣”,當他現在知道了那個人其實會出現在前方,他不也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等再一次與那個人“相遇”的時候,對方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嗎?

遊亦航能繼續壓抑著自己從平安夜到驚蟄,也不過是因為,他知道秦灝天心裏有太多難以放下的東西,他還是不想給那個人出難題罷了。

秦灝遠想著就忍不住苦笑,對一個人的愛到底能到什麽程度啊。遊亦航拚命藏了那麽多年,到最後終於不再壓抑任其爆炸的時刻,甚至就像火山噴發一般的毀天滅地。而當他麵對著那岩漿,當下心裏最大的感受,竟然也一時忘卻了其他,隻餘震撼。就像穀雨那日,在秦灝天手術室外,他聽見遊亦航說的那句“如果他不在了,我,不能獨活一秒”時一樣。

這樣的愛,他秦灝遠,做不到的。

於是他也挺快就放棄了較勁,不僅僅是由於他意識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更是因為他也可悲的發現,所有的一切,你以為是偶然的出現,其實都是必然會發生——秦灝天三十年如一日的替他遮風擋雨,做他最堅實的後盾,又從來都是一副無堅不摧、百毒不侵的“強大”樣子,所以秦灝遠才會在他突然倒下時本能的擔心。而無論自己有多麽的不想承認,秦灝遠潛意識裏也都知道,在他大哥倒下的時候,也隻有遊亦航過去,他才能各種意義上的“放心”。

他的潛意識裏總是有些可怕的不講道理的“直覺”的,不是嗎?就像當年接遊亦航回來,他們一起住進老房子,他之所以默許甚至幫著秦灝天一起住回隔壁,也是因為,儘管遊亦航什麽也沒和他說,他也就是知道,遊亦航就是“挺想”他大哥的。畢竟,且不論到底能不能真正與遊亦航“並肩”,他秦灝遠從小到大把這個人在眼裏心裏裝了那麽多年,他能不了解他嗎?他不說的事,秦灝遠就感受不到嗎?

所有他自己做出的這些行為,哪怕是到了現在這樣的境地裏,他再回頭想想,他當時會有不那麽做的可能嗎?

沒有,沒可能,不會的。因為他是秦灝遠,秦灝遠就一定會那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