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昏禮,自是與常人不同。
其中繁文縟節自是數不勝數。
謝青梓和衛澤看著李潤忙活,衛澤時不時提上幾句意見,就越發的讓這個事兒忙亂起來。
一晃眼就到了大婚前一夜。
許是有些緊張,衛澤被沉星宣進了宮去。
沉星一見了衛澤,就道:“今日也不講究君臣之禮了,咱們隻尋常兄弟相處即可。”
衛澤笑笑,神色包容:“可。”
沉星旋即試探道:“我還從未和大哥喝過酒,不如今日你我不醉不歸?”
“喝酒可,卻不可喝醉。明日事情繁多,喝醉了怕影響。”衛澤如此說了一句,側頭就吩咐內侍去取酒來。
“咱們去摘星樓喝吧。”沉星如此說了一句,末了又一笑:“摘星樓高且寬闊,也沒人打擾,咱們可以隨意說話。”
衛澤卻是覺得無所謂的,頷首應了。
摘星樓高高矗立,衛澤和沉星著人在欄杆邊上設了酒席,二人對坐而飲。因也沒有要喝醉的意思,故而選的都不是烈酒。
沉星第一次和衛澤喝酒,反倒是還有些緊張,先舉起酒杯來,語氣頗有些感慨:“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想,如果大哥當年沒有發現我,更沒有將我送進宮去,那麽我現在,又在何處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衛澤低笑一聲:“可是哪裏又有那樣的可能?你長得如此像是我衛家人,隻看一眼我便是不可能不管。且命裏注定的東西,如何可能更改?”
“況且,就算是沒有我,謝青櫻也會幫你算計。”這一句話,就是衛澤實話實說了。
遇到他不算是什麽好運氣,遇到謝青櫻,才是沉星的造化。
沉星聽著衛澤這樣一說,愣了一下端著酒杯想了半晌,最後才點點頭:“得青櫻相助,著實我的福氣。可是得了大哥你的庇護,也是我的福氣。若是沒有你們,我今日指不定也是一個傀儡皇帝罷了。”
“本也應當如此。”衛澤斟酒慢慢再飲了一杯,而後才又道:“不為你,隻為姑姑,我也絕不會退縮半點。”
“可是你卻是清楚,做了攝政的後果的。”沉星的聲音有些輕,似是有些不願意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既是說了出來,他自然也就是認真:“若換成了旁人,必是會猶豫的。”
“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曾猶豫過?”衛澤笑了一聲,看了一眼遠處的燈火,神情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我也是猶豫過的。功名利祿,誰不喜愛?就是我,也不能免於俗套的。”
“可最後,大哥不也是選擇了幫我麽?”沉星看著衛澤,而後說了這麽一句。
“你自己也是有這個才能的。”衛澤替沉星將酒斟滿了,而後自己先喝了一口:“我想來想去,這名利不及親情罷了。比起這些,青梓更重要,姑姑也更重要。而且,我衛家都是不肯第一個站出來,那你又該如何?昔日姑姑為我耗儘心血,如今我為你,若是連這點都不肯犧牲,又算什麽呢?”
做人,總有看重的東西,他看重的東西,比功名利祿更來得重要罷了。
“不管是如何,這一聲多謝,卻是早該跟大哥你說的。”沉星舉起杯子,跟衛澤碰了一下,而後一仰頭一飲為儘。
沉星說這話的時候,誠懇得簡直也是不能再誠懇了。
衛澤也不廢話,舉起杯子一飲而儘。
隻是擱了杯子之後,衛澤就問出了這麽一句話來:“人都說,這次我回京,是要拿回權勢,總有一日,聖上會與我兵刀相見。不知聖上如何看?”
沉星的神色慢慢的就變了,而後他就這麽的看著衛澤:“大哥覺得呢?”
“我曾猜想,或許這一頓酒,便是鴻門宴了。或許今日飲的酒,是一杯鴆酒也不一定。”衛澤一笑置之,手中卻是不停歇的斟了一杯酒,然後再度一飲而儘。
沉星看著衛澤這樣的動作,慢慢的就又笑了:“既是這樣,大哥怎的還敢喝我的酒呢?”
衛澤也不看沉星,慢慢悠悠的答了:“就衝著你這一聲大哥,我便是不覺得,你會給我喝鴆酒。”
沉星還是太年輕的,許多事情都是寫在了臉上的。對於這樣一個稚嫩的雛兒,要看穿對方的心思,對於衛澤來說就是再簡單輕鬆不過的事情了。
而他那話,其實說白了也不過是在試探沉星罷了。
至於為何試探沉星……原因卻是簡單。
外頭的傳聞太多,他縱是一開始不往心上去,時間久了,總也難免心生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