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陸夜亭會如此直白的問出了這個話。
衛皇後愣了一下神色,而後便是又笑了:“聽聽這話,倒是問起了我來了。”
陸夜亭笑一笑:“娘娘這般問,明明也就是這個意思罷了。為何娘娘又不肯承認?”
謝青梓這個時候不好說什麽,於是隻作若無其事狀。
不過衛皇後顯然是不願意叫謝青梓就這麽置身事外,故而當下就道:“青梓,怎麽的你也想瞞著我呢?”
謝青梓倒也是猜到了衛皇後肯定會如此,當下就乾脆的悶笑一聲:“我可不管娘娘和哥哥之間到底要怎麽著。橫豎我是不說話的。”
這個事兒反正今天是躲不過去了。
陸夜亭微微一笑,輕聲道:“不如我和娘娘講一講我的身世?”
衛皇後也不著急著聽,隻讓她們先坐下了。又讓人將茶水端上來了,這才笑問一句:“陸小哥兒快講罷,我仔細聽著。”
“我是個孤兒,娘娘應該知曉。”陸夜亭也不怯場,先慢慢喝了一口茶,這才徐徐的開了口。隻是謝青梓卻是注意到,每次陸夜亭提起了往日的事兒,就格外的神色都是陰冷了三分。
謝青梓有些心疼陸夜亭,卻也無可奈何。以往陸夜亭受的那些傷,如今也不可能因了她就痊愈,能讓陸夜亭慢慢恢複的,也就隻有時間這一個途徑了。
傷在身上好得快,可傷了心……卻不知又要多久了。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垂眸盯著自己腰上的絛子,看著那個琉璃粉紅的水蜜桃兒,隻覺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從小就無父無母,也不知自己家人在何處,為何始終不來尋我。直到遇到了祖父,祖父將我帶回家中那日,與我道: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以後你就是陸家的少主子。”陸夜亭說著這話,微微的露出了一點笑來。
衛皇後聽著這話,微微的露出了幾分複雜來,看著陸夜亭心頭也不知想了些什麽。
陸夜亭卻是猛然的話鋒一轉,而後語氣都是猛然鏗鏘有力起來:“從那日期,我便是與我自己說。此生,我生是陸家人,死是陸家魂。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此生,我是陸夜亭,也隻會是陸夜亭。”
陸夜亭這話竟是給人一種淩冽錚錚,寧折不彎之感來。
仿佛隻要衛皇後再逼他承認他和霍家的關係,他是寧死也不願意的。
謝青梓聽著既是覺得難過,又是覺得自己若是再不開口,任由衛皇後這麽逼問下去,隻不過是讓陸夜亭為難罷了。
衛皇後也明白陸夜亭的意思,幾乎是忍不住深深的看了一眼陸夜亭,心頭頗有些複雜:這算是怎麽回事兒?這陸夜亭倒是還威脅起她來了。
謝青梓輕聲開口:“娘娘心頭都明白,為何還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呢?青梓有一句話,原本不知該不該說,故而一直藏著掖著,如今這會子青梓倒是想明白了,或許這話也該說給娘娘聽一聽。”
衛皇後見謝青梓如此,微一挑眉:“這就已經開始護著了,可見我猜的那些事兒都不是我胡思亂想了。”
衛皇後心思敏慧,隻電光火石之間,自然也是什麽都明白了。
謝青梓沒否認,陸夜亭也是沒否認。不過謝青梓既是要說話,那麽自是不會就這麽算了,故而明知衛皇後可能不痛快,卻還是輕聲道:“在我看來,不管哥哥是陸家人也好,是霍家人也好,他都是我的親哥哥,這一點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哥哥在陸家,是為了還陸家恩情,哥哥這般何錯之有?錯隻錯在,當初竟是發生了那樣的事兒,錯隻錯在,怎的竟是這麽多年了也沒叫大哥知曉當初我們被送出來的事兒。”
“哥哥不管是想做誰,他隻要仍是我的哥哥,那我便是不在意。”謝青梓笑笑,總結了最後這麽一句。一麵說著一麵看了一眼衛皇後。
衛皇後果然是一臉沉思。
謝青梓笑笑,而後又嘆一口氣:“娘娘也別覺得哥哥年紀小,可是在我看來,這樣的事兒也未必就是什麽壞事兒。霍家已是有大哥繼承,也不用擔心後嗣無人。可是義祖父他們……好不容易得了個孫子,又這般的疼寵進了骨子裏,若是哥哥這會子要離開,他們雖是不會攔著,可必會傷心。可義祖父他們又做錯了什麽事兒了麽?”
“娘娘若是將這個事兒告訴了旁人,其實也在變相的威脅陸家,將哥哥還給霍家罷了。”謝青梓看著衛皇後,聲音輕飄飄的:“娘娘不是心狠的人,自然明白其中關係,自然也是不會真叫陸家那般的為難。
謝青梓這般看著衛皇後,衛皇後何嘗不是又看著謝青梓?四目相對,二人都是輕易的從其中讀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衛皇後最終輕笑一聲搖頭:“你倒是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