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難言的舒爽在何庭梟心中蔓延。
“彆擔心,我沒事。”他說。
嗓音低沉,透著隱隱的沙啞,沒有平日的那般冷硬。
殷竹現在壓根聽不出來他聲音的細微差彆,滿心滿眼隻剩內疚和擔憂,怕他因為自己而影響飛行事業。
她明知道周怡是瘋子,今天偏要去刺激,的確是想逼周怡在眾人麵前動手,然後坐實傷人的事實,可以名正言順的報警,可沒想到,周怡身上會有匕首,更沒想到,何庭梟會替她擋刀。
“哥,對不起。”她綿軟的聲音帶著一點點哭腔,眸中含了汪水,眼淚要掉不掉,眼底全是對他的擔心。
何庭梟望著她,喉結輕輕滾了下,說:“不要哭。”
殷竹忍住眼淚,輕輕點頭:“那你跟我去包紮。”
“嗯。”何庭梟低低應聲。
旁邊的群眾也發現他受傷了,看出他身上的飛行服,臉上跟殷竹是一樣的神情,“哎喲,小同誌,快帶你哥去包紮,飛行員可不能隨便受傷。”
殷竹當然知道,就是因為知道,現在一顆心才七上八下,擔憂得不行。
何庭梟本人倒是表情如常,甚至還轉頭掃了眼地上昏迷的周怡,對群眾們說,“麻煩大家看好她,等著警察過來。”
大家紛紛保證:“你放心飛行員同誌,我們肯定幫你把人交給警察!”
“對!我們還會幫你作證!我們都是人證,都能證明她持刀傷人!”
何庭梟朝眾人微微頷首,跟著殷竹上樓。
秦蘭被叫到院長辦公室,人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樓下發生的事。
何庭梟也怕她擔心,換了個醫生包紮。
診室內,何庭梟脫下衣服,將受傷的那隻胳膊露出來給醫生檢查。
他麵色如常,一點沒有受傷的慌亂。
醫生知道何庭梟是飛行員,仔細檢查著他的傷口,殷竹站在一旁,視線跟醫生彙聚在同一個地方,小手緊張地交握在一起,嗓子眼吊著一口氣兒,一秒、兩秒、三秒,醫生視線從傷口那裡移開,開口道:“放心,是皮外傷,不用縫針,傷口恢複後以後,在高空氣壓下也不會有影響。”
聽到這話,殷竹嗓子眼裡的氣兒才終於呼了出來,萬幸萬幸,何庭梟沒有因為她影響到飛行事業。
醫生不知道殷竹跟何庭梟的關係,看到她如釋重負的模樣,打趣地朝何庭梟笑了笑:“你對象挺關心你的嘛,剛才進來的時候急得都要哭了,聽到你沒事,整個人都鬆了口氣。”
何庭梟側眸瞥了殷竹一眼,深邃眼眸裡翻滾著幽暗難明的光。
殷竹對上他如此炙熱的視線,莫名就有點受不住,臉頰微微發燙,嘴比腦子快的跟醫生解釋:“他不是我對象,是我哥。”
醫生恍然地“哦”了聲,“原來是兄妹,看起來挺般配的,我還以為你倆是處對象的關係呢,既然是兄妹,那更好,我隔壁還有個需要縫針的病人,你來幫你哥處理傷口吧。”
醫生指了指桌上的托盤,“先用鹽水把傷口衝洗一遍,然後用碘伏擦一擦傷口,再用紗布包好就行。”
醫院資源向來緊張,有些護士都不是專業學校畢業的,隻是上過幾天培訓課便直接上崗,尤其是打仗的時候,隨便抓個人叮囑幾句就能當護士使,所以醫生沒覺得處理這種傷口很複雜,隨口吩咐完殷竹便去了隔壁房間。
殷竹被趕鴨子上架,隻好卷起袖子,先去旁邊的洗手池把手給洗乾淨,然後才拿起桌上的無菌鹽水,幫何庭梟衝洗傷口。
何庭梟坐在桌邊,殷竹站著。
衝洗完傷口,她用鑷子夾了個棉球,把傷口附近的鹽水吸乾淨,再換了個棉球,蘸滿碘伏,低眸對上何庭梟的視線,輕輕地說:“痛的話就告訴我哦,我開始了。”
說完,她微微俯身,小臉湊近他的傷口,玫瑰色嬌嫩的唇瓣嘟起,一邊往他傷口輕輕吹起,一邊抬手用蘸了碘伏的棉球在他傷口處輕輕地點。
何庭梟隻覺得胳膊的地方像有一隻螞蟻在爬,癢酥酥,又像羽毛在撓,輕飄飄的,胳膊處的肌肉不自覺收緊,繃得又緊又硬。
“現在要給你綁紗布,覺得緊的話就告訴我。”殷竹放下手裡的鑷子,改拿起一卷白色棉紗布,繞著何庭梟的胳膊,一圈一圈纏繞,繞了好幾圈後,她用剪刀剪斷,在接口的地方紮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好了。”殷竹拍拍手,滿意地看著自己紮的蝴蝶結,視線不經意上下移動,這才注意到,比蝴蝶結更漂亮的是何庭梟手臂的肌肉線條,輪廓分明,線條流暢,既好看又有力量感,不是那種在健身房用蛋白粉喂出來的脹鼓鼓的肌肉群。
想起什麼,她抬起小手,試探地摸了摸他手臂綁紗布的地方,手感跟鋼鐵似的,硬邦邦,不由問道:“是不是綁得太緊了?”
“不緊。”何庭梟其實不知道綁得緊不緊,隻知道被她觸摸過的手臂,硬得要爆炸了,喉頭乾澀、緊縮。
聽到他說不緊,殷竹彎起唇角,“看來我還挺有當護士的潛質。”
何庭梟腦子裡出現她身穿白衣製服的模樣,頭上戴個護士帽,再溫柔地給男病號上藥,輕聲細語地問他們痛不痛的情形,隻是稍微想象了下,何庭梟便黑了臉。
“你不適合當護士。”他冷聲道。
“為什麼不適合呀?我剛剛給你包紮得不好嗎?”殷竹不知道他的想法,隻覺得自己能力受到質疑,急於想受到認可。
何庭梟沒說話,坐在凳子上的背挺得筆直。
他越不說話,殷竹越想得到認可,就跟幼兒園孩子找老師要小紅花一樣,她俯身湊到他跟前,小臉對著他的臉,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的眼睛,“你說呀~”
“我給你包紮得好不好?”
“嗯?”
“嗯?”
何庭梟從來沒被女人這麼纏過,還是這麼一個妖精一樣的女人,紅嘴唇一張一合,吐氣如蘭,比玫瑰花瓣還要嬌嫩。
他眼神中燃著幽深的光,喉結輕滾,脖子上的青筋一股一股繃了起來。
殷竹終於是覺察到他有點不對了。
看她的眼神不對。
太有侵略性,像某種大型猛獸盯上感興趣的獵物。
殷竹直起身子,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妥協道,“我包紮得不好就算了,以後你還是找專業的護士幫你換藥吧。”她轉身欲走。
手腕卻從身後被人拽住,隻聽得一道低冽沙啞的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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