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何庭梟寒潭般的目光,周怡動了動唇,繼續試圖解釋:“庭梟哥,你相信我,我才是受害者,我才是被推下樓的那個!不然為什麼我也躺在地上?我總不會推完人自己躺地上碰瓷吧?”
聽到這話,殷竹啜泣抽動的肩膀頓了一下,正欲反駁,圍觀的群眾卻先替她回答了:
“誰知道是不是你推人家小同誌的時候,不小心自己滾下去的!”
“就是啊,坐輪椅的怎麼可能乾得過你一個腿腳正常的人?編謊話也打打草稿好嗎,真當我們眼睛瞎呀?”
“可不,人小同誌手腳摔成那樣,紅紅紫紫的,看著都疼,你全身上下屁事沒有,連個傷口都看不見,怎麼好意思冤枉說人家把你給推下去的?個缺德玩意兒!”
“……”
一句句指責潮水般湧向周怡,她眼睛圓睜,瞪著這些朝她指指點點的人,腦海中不可置信、憋屈、憤怒……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快要炸開了!
她受不了地朝所有人大吼:“我說了不是我推的!不是我!她身上那些傷是早上被自行車撞的!不是從樓梯滾下去摔的,她故意露給你們看,就是想讓你們誤會我!”
說完她淬了毒一樣的目光射向殷竹,等著大家清楚真相後,回頭指責殷竹,卻沒想到,殷竹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周怡姐,你怎麼知道撞我的是自行車?我剛剛根本沒說早上撞我的是什麼車,所以……你這算是承認了嗎?就為了不讓我參加文工團的考試,你找人開車撞我?”
周怡愣了一秒,悔得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不、不是,是你自己說你被自行車撞傷的!”
殷竹沒有再解釋,隻用一臉“你彆演了”的表情盯著她。
圍觀的群眾立刻恍然大悟。
原來為了不讓小同誌參加文工團考試,這個瘋女人先找人開車把小同誌撞傷,現在又把人從樓梯推下去。
天呐,這種人太狠毒、太壞了!
簡直是無法無天!
到底是誰家的敢這麼囂張跋扈?
大家心裡疑惑,很快就有人想起剛才殷竹稱呼的“周怡姐”。
周怡姐?周怡?
終於有人想起來這個名字了。
“哎呀,我知道她是誰了,空軍大院周家那位大小姐!周怡!”
“原來是她啊,大院誰不知道她性格嬌縱霸道,誰都敢惹,誰都不放在眼裡,乾出這種事也不奇怪,隻是這次太過分了,故意傷人,算犯法了吧?”
“可不是嘛,早該管管了,再這麼下去,不知道還要乾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真丟人,這要是我家的女兒,看我不狠狠教訓一頓!叉衣棍都給我打斷!”
“有這麼個惹是生非的女兒在家,我要是她媽,我都不好意思出門,臉都不知道往哪裡擱……”
“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
最後一個個都義憤填膺,看廢物一樣的眼神看著周怡,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把她淹死的程度。
周怡是萬萬沒想到,她會越描越黑,最後變成人人指責唾棄的對象。
而這一切,都是殷竹這個小賤人害的!
周怡淬了毒一樣的目光射向殷竹,殷竹被何庭梟牢牢護在懷裡,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偷偷朝她挑釁地勾了下唇。
這笑不亞於朝沸騰的油鍋倒了一碗水,劈裡啪啦,周怡徹底炸了!
“啊!殺了你!”周怡大叫一聲,瘋了一般朝著殷竹撲過去,手裡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匕首,奔著那張白嫩小臉狠狠揮過去,動作快到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隻看到鋒利刀尖的殘影,眾人齊齊嚇得噤聲,一顆心揪緊,完了完了,這瘋女人要把小同誌給捅穿了!
何庭梟原本就提防著周怡,幾乎是她拔刀撲過來的同一時間,他便反應迅速地抱著殷竹側身,抬起胳膊擋住周怡揮刀的動作,然後一個側踢腿,砰地一腳踹向周怡的腹部,周怡悶哼了聲,整個人瞬間飛了出去,在半空劃出一道弧度,最後咚地摔到地上,手裡的匕首也隨之脫離。
圍觀群眾趁機撿起她掉落的匕首,退開,免得她再暴起傷人。
幾秒後,大家才回過神來,長舒口氣,太驚險了,太可怕了,差點眼前就要上演一場血案了!
“快報警!”
“把這個害人精抓起來!”
不知道是誰吼了聲,有人衝出人群去叫警察,有人上前要摁住周怡手腳,不讓她跑,卻發現,“哎呀,她好像暈過去了!”
周怡躺在地上,雙眼緊閉,臉色和嘴唇白得嚇人。
但還是有人警惕道:“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暈,看好了,彆讓人跑了!”
剩下的人立刻把她牢牢圍在中間,等著警察過來。
旁邊的何庭梟還抱著殷竹,殷竹回過神,第一時間就是從何庭梟懷裡掙脫下來,雙腳落地的瞬間,便慌張地拉過他剛才擋刀子的胳膊查看,“傷到沒有?流血了嗎?”
何庭梟身上的飛行服是墨綠色,血跡浸在上麵看不出來,隻能看到有一塊浸濕的痕跡,比周圍的布料顏色深。
殷竹盯著那塊濕痕,瞳孔驟然縮小,心跳直接漏掉一拍,完了完了,何庭梟的胳膊要是因為她廢了,開不成飛機,她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一代優秀的戰鬥機飛行員,因為她,隕落了!
國家的損失,人民的遺憾,最關鍵的是,她怎麼跟何家交代?!
何家救她護她,她卻還人家一個受傷的兒子!
殷竹隻覺得忽然之間,天昏地暗,黑雲壓頂,仿佛如來佛對她伸出了五根手指,一座大山排山倒海壓了下來。
她臉色刹那間血色儘褪。
下一秒,她拽著何庭梟往樓上衝,完全忘記自己腿腳還有傷,帶著哭腔的聲音道:“哥,我帶你去包紮傷口!”
眼神裡,焦急、擔心、操心、心疼、害怕……各種情緒糅雜在一起。
殷竹在看何庭梟的傷口,何庭梟眼裡卻隻有那張因為他受傷而寫滿擔憂在乎的小臉,瓷白肌膚泛著光,杏眸水波顫動,眼眶微紅,下唇緊咬,唇色是玫瑰色,但觸感卻比玫瑰花瓣更嬌嫩,他在夢裡品嘗過。
看到他受傷就心疼成這樣?
就這麼擔心他?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