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2 / 2)

陸時宴聞言,把一個估摸著七八周歲,紮著童辨的小孩從背後拉出來:“這是長子陸文瑾,向知府大人問安。”

陸文瑾怯生生地抬起腦袋,細若蚊聲地叫了一聲知府大人。

知府笑眯眯地問:“文瑾周歲時抓了什麽?”

陸時宴謙虛道:“一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一把稱砣。”

立刻有人捧場恭喜道:“稱砣稱砣,稱心如意,善於交易,看來這是要繼承衣缽啊。”

陸時宴其實對自己大兒子這個抓周禮滿意得緊,但是知府大人在場,他也不好表現出來,隻說道:“商人哪有讀書人好,文瑾不成器,沒能抓個書本之類的,我們陸家沒有書香運,實在可惜。”

那人道:“這不還有個小的嗎?說不定就抓到書本了。”

人群裏也有人猜測:“會不會抓到算盤元寶之類的,要是這樣的話,兩兄弟其利斷金,商途共營,讓陸家茶莊更上一層樓也說不定。”

知府想了想,突然轉頭問隨從:“本知府的官印帶了嗎?”

“帶了。”隨從把隨身背著的包袱打開,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官印。

知府道:“把官印一並放上去,試試看小久安能不能抓到。”

陸家主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暈了頭,和陸家奶奶對視一眼,結結巴巴道:“這……這不太好吧。”

知府不以為意:“要是他抓到了,也算和本知府有緣,本知府收他為義子。”

這話一出,所有人神態都變了,陸時宴更是呼吸一窒,激動地向前走了一步。

知府收陸久安為義子,不僅是他兒子的福緣,也是整個陸家的機緣,這代表著:陸家終於也攀上了官府的高枝,這是許多世代為商的家族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不轉睛地看向織毯中間的陸久安。

隻見陸久安手腳並用向前爬了兩步,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裏滿是懵懂好奇。

在所有的注視下,陸久安往前一撲,抓起一杆長長的毛筆,送到嘴裏。

圍觀的人群不著痕跡地鬆了一口氣,唯有陸家主難掩失望。

知府可惜道:“看來陸家小子與本官無緣。”

陸時宴卻依舊很高興,沒抓到官印沒關係,自己兒子抓了隻毛筆,代表詩工詠雪,妙筆生花。

這是很會寫文章啊,不錯,陸家也是出了個讀書人。

他喜滋滋走上前,準備把陸久安抱起來好好親一親。

“我的乖兒,毛筆可不能吃。”

誰曾想陸久安看了他一眼,嘴裏銜著一隻毛筆,哼哧哼哧往前麵又爬幾步,瞄準官印,一把抱在懷裏。

這下子,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這……歷來抓周禮能抓兩件嗎?”

“不能吧,隻能以第一件作數。”

陸時宴也被自家兒子這一手搞得哭笑不得,他走上前,想把官印從陸久安手裏拿出來,還給知府大人,誰知道陸久安緊緊抓住,分毫不讓,也不知道他小小的身體裏哪裏來的力氣,陸時宴又怕傷著他,一大一小一時間竟有些僵持不下。

其他人隻當他在知府麵前作秀,聞言嗤笑一聲:“陸少爺這心思太明顯了吧。”

陸時宴漲紅了臉,又不知該如何反駁,隻能哄著懷裏的幼子:“乖兒,快把官印交給爹爹。”

陸久安因為嘴裏咬著毛筆,哈喇子流了一身。眾目睽睽之下,陸久安鬼鬼祟祟地把官印往衣服裏一塞,藏在了肚子底下。

“哈哈哈。”

此舉實在憨態可掬,知府被逗得哈哈大笑,聲如洪鐘。

他走下台階,一步步來到陸久安麵前,把他高高舉起,朗聲道:“從今天開始,陸久安就是本知府的義子了。”

知府都發話了,即便有人不甘,也不能再說什麽,隻得拱起手拜賀。

有人恭祝知府慧眼識珠,喜添義子,有人恭祝陸家鴻運當頭,喜結簪纓,整個場麵看起來不亦樂乎,但其中又有幾個是發自內心的就不得而知了。

陸家主哪管得了別人想什麽,他本以為好好的一個機會錯過了,還在傷心感慨,沒想到轉眼之間就峰回路轉。

心裏對他這個孫兒越加喜愛,認為他就是整個陸家的吉瑞,會給陸家帶來無限的好運。

也因此,不知不覺中對他寄予了厚望。

陸久安兩周半歲時,陸家長子陸文瑾正值進學,陸家請了一位教書先生到府上專門教導陸文瑾。

陸久安此時已經會斷斷續續說一些完整複雜的句子,他平時最喜歡的做的事,就是追在陸文瑾屁股後麵,像個小跟屁蟲,

陸文瑾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兄長大哥”地叫個不停。

擔任陸家西席的先生雖然隻是個秀才,但是飽讀詩書,腹裏藏墨,之前在閬東的一家私塾裏任過教。

陸時宴很看重兒子的教導,見他神清骨秀,舉止儒雅,便花重金將他聘了過來,還許他邊教學邊工讀的承諾,方便他日後繼續考功名。

這樣一個人,隻是做稚子的老師,錯錯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