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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陸起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 山間林裏陡然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慟哭,巨大的哭聲充滿了痛苦和破碎,很快又戛然而至。

所有人都悲憫地看著這一幕。

陸久安貼著陸起的身體暈倒在側, 韓致小心翼翼抱起他放入一旁的馬車裏, 然後去探陸起的脈搏,已經停止了跳動。

韓致抿了抿嘴, 把陸起一同移入車廂, 翻身上馬。

“回程。”

陸久安的意識浮浮沉沉, 恍惚之間, 他來到一片陌生的空間,周圍彌漫著大片白色的迷霧。

他不知道這是哪兒,也忘了自己是誰,心裏仿佛有一股難言的鬱氣久居不散,讓他分外難過。

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許久, 跌跌撞撞往前走。

迷霧慢慢散去, 露出周圍的景象, 陸久安這才發現身處的是一座園林中。

庭院經過精雕細琢, 假山堆砌花團錦簇,端的是別致秀雅。

彎曲的回廊裏,丫鬟仆人神色匆匆,拿毛巾的, 端熱水的, 所有人朝著一個方向奔走急行。

陸久安看了一會兒,攔住一名丫鬟:“請問……”

丫鬟仿佛沒看見他,與他擦肩而過。

陸久安沒辦法, 打算跟在丫鬟背後一探究竟。

穿過回廊,又經過竹園, 最後來到一間廂房外。

這裏的人更多了,陸久安在人群中,眼尖地發現一道熟悉的背影,那人站在房門外,焦急地來回踱步。

“少爺,熱水端來了。”

“快送進去。”

那人轉過身,露出一張方方正正的臉來,陸久安驚訝地脫口而出:“爹!”

這時候,他隱隱約約記起自己是誰了。

此時的陸時宴臉上還沒續胡子,身形也不似他印象中那麽渾圓,明顯年輕了很多。

陸時宴企圖跟在丫鬟後麵一塊兒進屋,結果一隻腳還沒跨進去,就被一把中氣十足的大嗓子給嗬斥出來,隻能弓子身子趴在窗戶上廢力地往裏看。

陸久安見自己的爹不搭理他,又對眼下發生的一切分外好奇,走過去想拍一拍他的肩膀,卻發現自己的手竟然直直穿過了陸時宴的身體。

“我……我這是怎麽了。”陸久安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摸了摸自己身軀,“我死了嗎?”

廂房內似有一個女人哀嚎不斷。

陸久安學著陸時宴的樣子湊上去,這時候,廂房內突然傳來一股巨大吸力,陸久安整個人不受控製地被往裏麵拉去,落入閨房內正在分娩的婦人腹中。

陸久安感覺自己被劈成了兩半,一半變成了剛出生的嬰兒,懵懵懂懂,一半的自己又維持著虛無的形態,以俯瞰的視角縱覽人生。

陸家新得了一個小少爺,據說出生那天,正值閬東祈豐節,知府大人親自主持祭祀大典,殺雞宰羊,萬民齊祝,故取名陸久安,有長治久安之意。

陸久安自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樣,除了剛出生嚎了那麽一次,平時安安靜靜趴在乳母懷裏,不吵不鬨,逢人就給笑臉,丫鬟仆人都喜歡逗他,陸家老奶奶更是寶貝得不得了,天天抱在懷裏,一口一個“乖孫兒”,不厭其煩地叫。

陸久安出生滿一周年,陸家邀請了全閬東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知府大人也來了,小小的陸久安被送到知府大人懷中。

陸久安長相隨了他娘,粉雕玉琢的,圓溜溜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遠遠看去像一尊瓷娃娃。

陸久安到了陌生人的懷裏,也不害怕,歡歡喜喜地露出笑臉,咿咿呀呀直往知府脖子裏拱。

知府一見就心生喜歡,更別提現在一個暖呼呼的小身體緊貼肌理,把知府老大人一顆心都柔化了。

見到這一幕的人立即溜須拍馬道:“知府勤政愛民,連剛足周歲的孩童都知道。”

知府被說得心花怒放,解下腰間那枚佩戴了已久的玉飾,掛在陸久安脖子上。

“我觀此子中庭飽滿,又眉目清明,前途不可估量。”

陸家主大喜:“承知府大人吉言。”

知府抱了沒一會兒就有些累了,陸時宴趕緊上前接手,陸久安抓著知府的衣領不撒手,急眼了還扯了陸時宴剛續起來的胡子一把,痛得陸時宴齜牙咧嘴。

“你個渾小子,這麽小就知道親金愛玉了,對自己親爹動起手來沒輕沒重的。”陸時宴佯裝發怒。

圍觀的眾人哈哈大笑。

陸時宴把陸久安交給陸娘,又借機不著痕跡說了知府一些奉承話。

這個時候的陸時宴,已經陸陸續續開始接管家中產業,接人待物初具商人的圓滑,一番話說得知府心頭舒暢,吃飯時允了陸家不少好處。

眾人吃過周歲宴,便要準備陸久安的抓周禮了。

下人在庭院內鋪上一張綿軟的織毯,又拿出早就準好的算盤,元寶,毛筆,葫蘆,笛子等物放在上麵。

眾人站在旁邊,都很好奇陸久安會抓個什麽物品。

知府看了陸時宴背後一眼:“那是陸家長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