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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陸久安站在樂錦樓的窗前, 樂錦樓是應平第一大高樓,為謝家所建,後來打造成了江州遠近聞名的酒樓。從這個角度看下去, 可以將整個應平儘收眼底。

鐘樓時針轉動, 指向整點,發出一聲清鳴。

華燈初上, 街頭賣藝人賣力地表演, 隱隱有鼓掌歡呼聲傳來, 而在不遠處, 燈光遊龍一般攜著空氣中的靡靡桂香延伸遠去,照亮了這一片蒼穹,夜幕之上,依稀可見群星閃爍。

整個應平透著一絲歌舞升平、祥和安定的氣息。

“一切塵埃落定之時,便是你回晉南的良機。”韓致曾對他這麽說過。

不知為何, 陸久安隱隱有預感, 他快離開這片土地了。

他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溫熱的茶杯, 心裏五味雜陳。

鴻途學院兩裏開外那片在建工地一片漆黑, 夜晚降臨,工人已經收拾東西陸陸續續離開,隻留兩名夜值人員駐守此地。

守藏室剛完成地槽部分,木料橫七八躺了一地, 龐大的地基也隻是整個建築的鳳毛麟角。按照這個進度, 也不知他離開時,工事能否竣工。

狗吠聲響起,趙老三牽著警犬從樂錦樓下一閃而過, 秦昭從後麵走上來與他並肩戰立,一起俯瞰應平夜景。

“老夫也算是一點一滴見證了應平的變化, 因為陸大人你,應平才得以起死回生。”秦昭手捋長須感慨,“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應平不生陸久安,百姓不能安……”

陸久安啞然失笑,手舉茶杯做了個碰杯的姿勢:“秦老不覺得很奇妙嗎?我被貶至此,正好遇見了擁有精湛醫術的禦醫秦大夫,因此才能在那場疫病中力挽狂瀾;又正好遇見了身懷武藝位高權重的鎮遠將軍,才能在那場險象疊生的賑濟案中全身而退;還有縣學重啟,若不是正好有經天緯地之才的顏太傅坐鎮,應平幾年才能出一個舉人?”

“太順暢了,好像無論遇到什麽困難,我總有各種各樣巧合的人和事化險為夷,一環扣一環,缺一環都不會有今日這樣的盛景,簡直是……”陸久安驚嘆,“不可思議。”

五年來發生的事走馬光花在腦海裏一一閃過,陸久安越想越覺得神奇,感覺跟開了掛似的。秦昭不以為意:“有時候人的運勢就是如此捉摸不定。陸小友,事情發生了也就發生了,不必深究,一切隨緣。”他抬手指了指天空,高深莫測道,“或許,你就是注定受上天眷顧也說不定。”

陸久安乾笑兩聲:“封敬道長最近兩天身體抱恙,往秦老醫館跑了幾趟,他做道長那會不太靠譜,煉丹經常炸爐。所以他說的那些話,秦老也不必全信。對了,怎麽都沒看到技之兄了。”

秦昭道:“秋闈在際,技之交好的幾位好友參加鄉試,他收拾了行李包袱,跟著一塊兒去了省城。”

技之的好友陸久安還有印象,就是那群“小憤青”,因為喜愛縣學舉辦的辯論文化,欣然入了應平。

不僅是他們,因著顏太傅的學識,以及鴻途學院的不論男女不分貴賤的招生,江州乃至省城的達官貴族都慕名而來,遣子入學。

所以今年參加鄉試的生員包括高家兄弟在內,多達五十多人。出發當天,碼頭人頭攢動,隨處可見身穿瀾衣頭戴方巾的學子,登船的隊伍足足排了幾十米。這群人除了滿身的書卷氣,個個意氣風發,引得不少來往行人駐足觀望。

這時,門簾卷起,陸起愁眉苦臉地走進來:“大人,你要找的人我實在沒什麽頭緒。”

“找不到就別找了。”陸久安本就不抱什麽希望。

“陸小友在找什麽人。”秦昭感興趣地問道。

陸久安指著鴻途學院旁邊那片在建地:“秦老知道那裏在修守藏室吧。”

“守藏室建成之後,需要一位館長,負責專管室內一切事宜,工作枯燥乏味,整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和書打交道。我要找的,正是一個喜歡讀書,又不追求仕途,不受外物所惑之人。”

“我明白了。”秦昭道,“這樣的人,除非嗜書如命,否則耐不住寂寞。現在誰讀書不是為了考取功名。陸小友要找到人,恐怕要廢一些功夫啊。”

陸久安灑脫得很,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急,改日我去信省城一封,看看能不能找學政大人幫個忙,他就職此位多年,稀奇古怪的人應當認識不少。”

大周其實也有這樣一個差不多這樣的圖書館,賦名天錄閣,收錄了各種貴重典籍及與皇室有關的檔案冊錄,隻供官員及宮人借閱。負責天錄閣的典史在此謀職,和館長的任務差不多。

然而不同的是,典史是正兒八經領著大周的俸祿,說出去也算得上一官半職。對那種不喜歡勾心鬥角的人來說,簡直是夢寐以求的職位。

陸久安是個行動力非常強的人,說了給學政去信,當天晚上就擬好了,信裏沒有過多寒暄,開門見山地談到了自己的需求,連火漆都沒蓋。

翌日陸起領著信出門時,迎頭撞上一個彎腰駝背的老人,兩個人都沒提防對方,信和老人懷裏的東西劈裏啪啦灑了一地。

陸起抬頭一看,是許久不曾見的楊老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