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1 / 2)

第167章

得意於前期的努力工作, 所有事情都在有條不紊地運行著,陸久安手上沒事做,成天翹著二郎腿看書。

守藏室有工部司匠和主簿親自盯著, 兩個實驗室也沒有什麽新的進展, 衙役站崗勤奮,沒什麽作奸犯科的大事發生, 偶爾抓個人, 也是偷雞摸狗這種無關痛癢的小事。

這時間一久, 陸久安就坐不住了, 想起去年換來的那些黃不拉幾的粗鹽,興頭一起,喚人搬來半缸子鹽和工具,在自家縣府後院做起了粗鹽提純。

提純其實很簡單,隻是過程比較繁瑣, 需要加水稀釋然後過濾結晶。

府上的小廝仆人把腦袋探出來看熱鬨。

“大人。”從小跟著他的陸起也看得一頭霧水, 湊近了問, “大人在做什麽?”

此時陸久安已經把一塊濾布搭在鍋爐上, 接下來隻需把桶裏的鹽水倒進去,他乾得認真,頭也不抬地回答:“造雪。”

陸起將信將疑,圍著陸久安團團轉:“雪還能造出來?真的假的?大人什麽時候有了這等神仙手段。”

陸久安冷哼一聲, 把一張灰撲撲的布網平鋪在鍋爐上, 防止灰塵進入。

“不信?那你等著,十天半個月後,大人有沒有騙你, 自然見分曉。”

話雖如此,他來到大周已將近六個年頭, 早就把高中的化學知識忘得一乾二淨,電腦裏也沒有查到相關的資料,今天的過程,也隻是他按照自己的理解來操作的,最終到底能否成功,陸久安心裏麵也沒底。

過濾後的鹽水鍋爐放置在原地,等待晶體的析出,這期間,除了他自己,所有人被勒令不得靠近鍋爐半步。

半個月的時間一到,陸久安把閒雜人等趕至院外,隻留下了陸起和江預等五個護衛。

陸起早已迫不及待,防塵網一揭開,他第一個竄到半人高的鍋爐旁。

映入眼簾的是白花花的細小顆粒,陸起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陸久安暗自得意:“怎麽樣,還覺得是大人是騙你的嗎?”

陸起看看他,又看看鍋爐裏的潔白晶體,倒吸一口冷氣,不可置信:“大人,你……你真將雪造出來了。”

陸久安笑眯眯地,指著鍋爐裏的白鹽說道:“你嘗嘗。”

陸起不明所以,一旁的付文鑫率先反應過來,用手指頭抹了大半含在嘴裏 ,不到半秒又呸一聲吐出來,皺巴著臉哇哇大叫:“哇,好鹹。”

陸久安哈哈大笑:“鹽不就是鹹的嗎。”

“大人!”付文鑫發出一聲哀嚎,“不行,受不了了,我要喝水。”

一陣人仰馬翻之後,院子裏重新恢複了平靜,這時候,眾人才突然意識到,這一塵不染的,像雪一樣白的細小顆粒,居然是之前送到院子裏黃裏泛著黑色的食鹽。

付文鑫毫不掩飾自己的震驚:“這是鹽?能吃的?”

江預向他投來一個難以描述的眼神,陸久安沒有回答他,臉上掛著散漫的笑容,指著角落吩咐道:“那邊有幾個陶罐,你們去把鹽裝進去,收起來。”

陸起不解:“收起來乾嘛,這鹽一看就價值不菲,公子莫非要將其珍藏至府內?”不像是他的作風呀。

陸久安挑起一側眉毛:“怎麽,難道還想讓公子把這鹽賣了不成。”

“不賣鹽,賣製鹽的方法也成啊。”

“你也知道這鹽價值不菲。”陸久安慢吞吞直起身來,“你跟著我那麽久,又當了幾年新聞社主編,想必應當知道食鹽和大周財政息息相關,因此鹽課甚嚴,我問你,食鹽生產交易的權利掌握在誰手裏?”

“鹽政使大人的手中。”陸起沒有半分停頓。

“普通人能賣鹽嗎?”

“自然是不能的,需得有鹽引的鹽商才能賣鹽。”

“普通人不能賣鹽,咱們要做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陸久安微微側了側頭,半邊臉隱在光影背後,隻露出一截弧度分明的光潔下巴,“一旦製白鹽的方法泄露出去,鹽商憑鹽引領了粗鹽,製成白鹽後再高價賣出去,這鹽市不就亂了嗎?一旦追究起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陸起沒坑聲,緊抿嘴角認真思考。

“我再問你,倘若你是某地的鹽政使,市場鹽價沒有亂,但突然有日聽聞某人家中出現白鹽,你會如何?”

陸起有些明白了:“我會問明出處,得到白鹽的製法,居功稟上,平步青雲。”

“那就對了。”陸久安身子倒回去,換了更舒服的姿勢,“食鹽非同尋常,自古由官府監管,不能和平日那些個東西比較。現在得了這白鹽製法,就好比揣了個香餑餑,懷璧其罪。”

“所以啊。”陸久安恢複了笑容,做了個收聲的動作,“今日之事,誰都不要說出去,明白了嗎?”

幾人恍然大悟點點頭,唯有陸起有些憋屈,這就好比自己發現了寶貝,卻隻能藏著掖著,不能公之於人。

他抱著裝好的罐子追上陸久安的腳步:“大人,難道一直就把這白鹽收起來嗎。”

“想什麽呢。”陸久安覷他一眼,“以後自有它用武之地。”

……

端午過後,為了應對接下來的雨季,陸久安開始帶著胥吏衙役四處巡視,七八匹馬風馳電掣奔向怒江,留下一地參差不齊的馬蹄印。

“大人。”勘察地況的水利司一寸寸檢查完,收起工具直起身子彙報,“坡壁完好無損,一切無誤。”

頂著烈日奔波了幾天,所有人都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

怒江在輿圖冊上,是特地用朱筆圈住的重點防洪地。

當初怒江破了道口子,導致應平水患不斷。陸久安每年都會檢不厭其煩帶人檢查坡壁,加固河堤,防止事故重現。

陸久安解下腰間的水壺,仰頭咕嚕嚕喝了大半,水流順著脖子滑落,流進若隱若現的胸膛裏。陸久安煩躁地扯了扯衣領,眯眼看了眼頭頂刺目的白光,“辛苦了,走吧,回縣衙。”

眾人興奮地歡呼一聲,揮舞手下的馬鞭,馬匹登時此起彼伏地嘶鳴,掉頭往回趕。

回去的路上,談笑風生的衙役中突然有一人停下來,指著不遠處田間驚疑道:“誒?”

“怎麽了?”

“這些農夫怎麽把冒頭的秧苗給拔了,這不剛種下去嗎?”

接話的衙役見怪不怪:“沒看到前幾天,應平酒肆東家掛出的大肆收購葡萄的消息?任工閣一夜之間也出現了好幾個田間招工的廣告。”

“怎麽回事?”

“還能是怎麽回事?”另一名衙役打馬跟上來,加入幾人的談話,“聽說頭一批葡萄酒在年初的時候運往晉南,在京都一度引得豪門士族的公子們爭想搶購,最貴的一壇賣出了百兩黃金的天價,真正是供不應求。”

“所以啊,消息一傳回來,酒肆東家便跟瘋了一樣搶著買葡萄,葡萄的價格也翻了不隻一倍,昨天我還看到有隔壁縣的酒莊管事來應平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