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2)

第135章

陸久安問:“你叫什麽名字?在這兒從事什麽工作?”

何蘭穿著任工閣特製的工作服, 深藍色的裙衫把她襯得端莊大方,她看到陸久安很激動,話都說不利索了, 深呼一口氣道:“回稟大人, 小民叫何蘭,在此擔任前台谘詢專員。”

陸久安了然, 他環顧四周, 見任工閣的幾個工作人員都愣愣地看著他, 便揮了揮手:“你們各自做自己的事, 不用管我。”

他有心想了解一下這群從技術學院畢業的人業務能力,撿了個竹編的凳子坐在柱子旁邊,看何蘭如何應對大廳內來來往往谘詢的客人。

由於任工閣始建,不管是運作模式還是經營內容,都是第一次出現, 不少人其實都心存疑惑, 來找何蘭的人很多, 問題也是千奇百怪, 何蘭耐心十足,不厭其煩地為每一個人解惑。

有個中年管事問:“我們藥房想收一株十年份的人參,可在任工閣登記任務嗎?”

“可以。”何蘭道,“咱們任工閣目前主要分為兩大板塊, 長工和短工, 你這個就屬於短工範疇。”

另一人奇道:“我還以為是招小二腳夫一類的活計,原來這也能登機在任工閣,那我若是找個阿貓阿狗, 這樣也成?”

“當然成。”何蘭微笑得體:“給出相關信息,我們都會代為登記在任工閣, 百姓在任務欄看工作內容和報酬,若覺得滿意,自然會接受任務。”

何蘭說完,側身指了指背後:“咱們任工閣目前所有登記的任務都在那兒了,左邊是短工,右邊是長工。”

眾人隨著何蘭的視線看去,

隻見院子裏多餘的花草樹木已經被移除,換上一排排羅列整齊的木製展架,展架兩邊分門別類掛滿了素白的任務箋紙,最上麵豎著一個木牌,木牌上用鬥大的字注明了所在分區的任務分類。

此時每一排展架前麵都圍滿了人,把兩邊的任務欄堵了個水泄不通,旁邊有人高馬大的安保在維持秩序。

藥房管事看起來很著急,聽到這話,不管不顧就要道明自己的來意:“那我要登記任務,人參……”

“客人,我這裏隻是谘詢處,不是任務登記處。”何蘭笑容滿麵地輕聲打斷他,“從這扇門進去,任務登記屬於後勤工作,辦公地點在庭院後麵。”

陸久安起身,不緊不慢地跟著掌櫃一同跨過垂花門。

與前院相比起來,庭院後麵則顯得更加井然有序,這裏劃分為兩大區域,左邊是任務登記處,右邊是財務處,兩邊都排了七八人的長隊。

藥房掌櫃排了沒多久,就輪到他,他把自己的訴求告知執筆的人,那人公事公辦地問:“請問貴客準備多少報酬收人參。”

藥房掌櫃為難道:“這個得看品相,品相不同價格也是參差不齊啊。”

登記人員經過幾天的工作已經熟能生巧,聞言不慌不忙道:“大致多少,總得有個範圍。”

“便宜的十幾兩,貴的三四十兩都有。”

“好。”登記人員在箋紙上刷刷刷寫下幾筆:“那我先登記為四十兩,根據品相多退少補,拿著這個去財務處繳費。”

藥房掌櫃拿到手裏看了看,箋紙抬頭有個序號,正文隻寫了任務內容、時限要求和報酬幾何,並沒有公開任務發布者的個人信息,個人信息在登記人員手中的冊子上,那裏有個相同的序號。

按照任工閣的規矩,短工在登記任務時不僅要提前收取任務的報酬,還要收取五文錢的登記費用。所謂報酬,是任務完成後,任工閣代為支付給接取人的。

而五文錢的登記費也就買個素餅子的價格,相比四十文的報酬不過是小巫見大巫,藥房掌櫃很是爽快地給了。

一切手續辦理妥當,財務把任務箋紙交給一旁專門負責掛牌的辦事人員,又遞給藥房管事一張蓋了章的收據:“你將此物收好,若是任工閣收到人參,便會根據你提供的地址差人來通知你。”

這便是任工閣一整套流程了,陸久安走出後院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頭戴孺巾的書生恭恭敬敬站在何蘭麵前詢問:“不知此處有沒有代為寫信抄書一類的活計。”

何蘭道:“客人可以去任務欄瞧一瞧,這類活計應當是分在桌案那一大類裏,若是沒找到便是沒有,你可以改日再來瞧瞧。若是你沒時間,也可以繳納五文錢作登記,我們任工閣為你時刻留意著。”

書生:“若是接取任務,是否也要登記信息。”

何蘭道:“不論是招工還是找工的,都要登記信息,一來是方便任工閣聯係,二來則是要計入征信係統。”

如陸久安當日所規劃的那般,為了維護應平良好的社會秩序,任工閣采用雙向評分製度,滿意度一共為三顆星。

十分滿意三星,一般滿意兩星,正常一星,非常不滿意一顆心都沒有。

任工閣會做好每一次的評分統計,雙方也可根據往日評分自主選人,若是累計十次非常不滿意,就會進入任工閣的黑名單。

書生喜不自勝地道了謝。

他走後,何蘭這才發現剛才書生背後還站著一個形態佝僂頭發花白的老者,隻不過因為視角原因,被書生給擋住了。

何蘭本著好心主動走上前去詢問:“這位客人,不知有什麽我能忙到你的?”

誰知道那老者見有人近身,畏畏縮縮地用手擋住臉,小聲道:“沒什麽事,我自己看看就成。”

他這樣遮遮掩掩的可疑態度反而引人注意,就有兩個駐門護衛不著痕跡地摸了摸腰間的棍子,目光如炬射向他。

陸久安已經跨出去的腳收了回來,對其中一名護衛道:“問明緣由,莫要輕易傷及無辜。”

那老者聽到陸久安的聲音,卻渾身一震,頹然地放下手,抬起頭時,不知道是不是陸久安的錯覺,他總覺得那人若有若無地看了他幾眼。

陸久安也就順勢打量他幾眼,這一看之下,卻越瞧越覺得眼熟,半響有些不確定道:“郭……郭文?”

不怪陸久安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實在是郭文變化太大了。

此刻日頭正高,明晃晃的陽光射下來,把院子裏的景象割裂成兩半,陸久安正好對著刺目的陽光,讓他有些看不清楚陰影下郭文的神情,他朝著對方走近兩步。

終於看清了。

郭文目光晦澀,臉上帶著陸久安看不懂的表情,像是去年吳橫帶人從臭水溝裏挖出來堆積已久的淤泥,黑乎乎的,又粘稠又沉重。

他彎著背脊,如同一截脆弱的枯木,稍稍一碰就會碎成木屑。聲音也是沙啞的,有氣無力,像是一團不堪其重的棉花,他供起雙手,還像幾年前一般,向陸久安躬身道:“陸大人。”

陸久安說不清乍然看到郭文的感受。

他當初因為軍糧一案被巡撫史劉善清帶走,陸久安沒有刻意去打聽此案的審理過程,自然也無從得知郭文的最終結果,儘管他未直接參與其中,但是想來死罪難免,活罪難逃。

如今看起來,幾年的牢獄之災一定非常艱難,已經把郭文折磨地麵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