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心徒留一場空夢(1 / 2)

癡心徒留一場空夢

房中的桌椅被炸得稀爛,其他地方倒都還工整,這是池酉第一次進到易輕塵的臥房中來,若是沒有那破碎的桌椅碎屑,整個房間應該是偏素雅的風格,易輕塵不愛奢靡。

“易輕塵?”池酉試探般地呼喚著。

聽到簾幕中有人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卻沒有動。帷幕半遮不遮地耷拉著,厚紗的質地,隱隱還能看見幕後的人影。易輕塵半坐在床上,倚著床頭圍欄。

“你怎麽進來了?”易輕塵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池酉卻探測到他壓抑下的靈海波濤洶湧。

“你天劫已至,我來助你。”池酉走近。

“你不打算殺我了?”聽上去有些無力。

池酉的腳步一頓。易輕塵從來都是知道的:知道他的隱瞞、他的試探,甚至他的敵意。

正如池酉從來都是知道的:易輕塵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性格是假的,情意、大半也是假的。

“你沒有世人所說的那麽壞。”池酉還是坦誠道。不論世人如何講,他信他自己。一路走來,哪些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哪些是真心實意,他有自己的定論。如果看錯了呢,那就認命。

池酉伸手欲撩床簾。

“別動。”易輕塵的聲音微弱而又急促,又說:“你知道你在乾嘛嗎?我忍到此刻並不容易。

池酉:“那就不要忍了。”

……心底的黑暗潛滋暗長。易輕塵忽得伸手,隔著簾幕一把扯住了池酉。手臂微一用力,便將池酉整個拎到床上。帷幕也“嘩”的一聲被扯斷。

池酉半仰著望著易輕塵,他的眼波似水,澄澈清潔,如天山下那汪聖潔的清潭。

在這樣純淨眼神的注視下,易輕塵的戾氣也被撫平了幾分,動作中帶了一分遲疑,不知道要做什麽才好,注視了一會兒,易輕塵翻了個身,滾到離池酉遠一點的床頭,克製道:“出去。”

這一折騰,池酉也明白了七七八八,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倒開始不好意思起來,撂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急於逃離。眼角餘光瞥過床頭,易輕塵正閉著眼調息。忽然,池酉的走不動步了,掛在床頭的一把匕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匕首長僅二寸,輕薄銅鞘裏,柄端纏著黃線。正是在酒樓中那位熱心的道人要送給池酉的那一把。

池酉取下那把匕首:“這把匕首怎麽會在你這兒。”

“什麽匕首。”易輕塵還有點含糊,忽地好像想起了什麽,他睜開了眼,半坐了起來。池酉正冷冷地看著他。

“我殺了他。”他素來不屑說謊。他一生血債無數,但此時他心底卻感到慌張。

“你把他殺了?他不過是……”

“他不過是提醒你要提防我?不過是告訴你可以用這把匕首來殺我?”

池酉心裏一涼:“你都聽到了……”

“我都聽到了,你還因為他,對我說了謊。”

被易輕塵坦白地承認震懾到了,池酉一時有點想不起來自己幾時對他說過謊:“我沒……”話還沒說完,突然想起來了:他曾對易輕塵說,那位道士不過是個賣匕首的江湖術士。那時易輕塵隻是點點頭,什麽也沒說。那時候他就什麽都知道了,知道那位道士對池酉的勸說,知道池酉對易輕塵的懷疑,於是他轉頭就派人去殺了那位道士。回顧起前因後果,池酉才驚覺那位道士竟是因為好意提醒自己而無辜送命,心越想越冷。

“我收回我剛才說的話,你比世人所說的更壞。”想起師傅曾特地囑咐過他:妖不可渡,宜儘除。他還天真地想或許會有例外,真是羞愧萬分。

“果然妖就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