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心徒留一場空夢(1 / 2)

癡心徒留一場空夢

青天白日。

池酉行在山野之間,到下一個城鎮還有些距離,得早點趕到。一陣風過,樹梢搖搖,空氣中似乎有別樣的氣息,池酉停下來:妖邪之氣。往路旁樹後一閃,隱了身影,目光望向山下的大路,仔細留意著。

“走,快走。”在無人的山間,一絲微小的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此時池酉和路上的幾個人影雖隔得遠,卻分明聽得清楚。看去,隻見大道不遠處兩個妖怪拉著一位書生打扮的人,正朝著自己這個方向走來,或許因為這個書生走得慢了,一路推推搡搡的。

“瞧他細皮嫩肉的,味道一定很好。”

“狼王看到會獎賞我們的,會不會分我們點什麽呢,若能給截小臂小腿兒的就太好了。”

那位書生似乎嚇得走不動路,踉踉蹌蹌地被拉著走。

兩位小妖怪正聊得開心,忽然起了一陣怪風,天色就暗了下來,地上的細石被吹動,塵沙揚起來劈劈剝剝地往他們身上打去。他們遮迷了眼,隱隱約約看見一個黑影升起在半空,淒淒風雨聲嗚咽,便聽得一個聲音幽幽地在耳旁響起。

“好餓,好餓啊……這兩隻鹿聞著真香啊……”

黑影越來越近,越來越大,似乎要張開大口一口將這兩隻鹿妖吞食,兩隻鹿妖嚇得魂不附體,現出原身,一溜煙跑遠了。

池酉收了術,將癱倒在地的書生扶起,解了他手中的繩索,“此地不宜久留,他們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快走。”

“這是什麽?障眼法?以你的本事,應該可以將他們除去,為何隻把他們嚇跑。”

“我不殺生。”

稀奇,一個道士,多以捉妖除祟為生,這也算得是殺生嗎?書生不由得對池酉多看了兩眼,又施了一禮,道:“高人,在下易輕塵。多謝高人救命之恩。”

“叫我池酉就好。”池酉在山中修行多年,此番出山,是想要進京考入陰陽寮,當個正兒八經的吃官糧的道士。兩下裏一交流,書生便將手一拱,道:“小生也是要進京趕考。此次遇到這兩隻妖怪,多虧高人相救,前方山高路遠,不知高人能否允許我與您同行。”

池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麵皮白淨,手無縛雞之力,明明長成很可口樣子,卻沒有點自保的能力,那些沙地裏的仙人掌都還知道長兩根刺呢。這一大塊肉洗白白的放在哪兒,豈不是對著那些妖怪大聲招呼:快來吃我。若是再遇上個小妖怪,不一定還有人來救他了。惻隱之心一動,便要送佛送到西,應道:“一同進京,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聽聞前方幾個村鎮都不太平。”

“多謝多謝。”易輕塵欣喜地又行了個禮。

行了數日,二人在一家酒樓中歇腳。

易輕塵是個文弱的書生,所以置辦了一頭騾子來代步,所以此時他正牽著騾子去找店小二,要小夥計照顧他的騾子。池酉先來點菜,恍惚之間,池酉總覺得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

往目光所在的方向看去,卻見一個長袍道士,旁邊立著鬥笠、倚著劍,正在一邊喝酒一邊盯著池酉看。見池酉看了過來,一仰頭,將杯中酒喝儘了,放下酒杯,往池酉這桌走來。他在池酉身旁的椅子上坐定,張口便對池酉說:“我看你也是個修行之人,萍水相逢,既是有緣。故我特來提醒你一句,道友,你身邊的這個人看著不簡單的樣子,若是你們是萍水相逢,至少得找個法兒離開他才好。若是一直待下去,怕是有一天會遭不測。”

聽完這位熱心道士的話,池酉也微笑起來:“多謝道友提醒,我自會小心的。他身上確實有些疑點,和他相處了幾天,見他並無害人之心,讓我再考察兩天。若他真是個清貧的書生,何妨結伴送他一程。反正順路。若他真心懷不軌,我放了他,豈不是留他去害人,不如看守在身邊穩妥。”

那道人聽罷,笑道:“罷了,地藏王菩薩曾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看你年紀不大,倒有幾分境地。我這把匕首,送你防身。雖不算法器,也是注了靈的。”那把匕首長僅二寸,尖頭,雙麵開刃,看上去鋒利無比,收在一個輕薄銅鞘裏,可隨身收藏,柄端纏著黃線。池酉知道那位道人所言非虛,這確是伴身的好物。

雖蒙他看得起,但是無功不受祿,池酉還是謝絕了:“不用,若真到了那一步,我自有打算的。在此謝過。”遠見著易輕塵從門口進來,那位道人便收回匕首,撤回自己桌上去了。池酉一邊在心裏嘆著像這樣熱心腸的人實在不多了。

“池酉,你們聊什麽?那是把匕首嗎?”易輕塵回來見他二人似乎聊得挺歡。

“哦,不過是個賣匕首的江湖術士,見我不想買,也就自去了。”池酉撒了謊,隱瞞了道人對易輕塵的懷疑,清淡的兩句話就蓋過去了。

“原來是這樣。江湖上真是什麽人都有。”易輕塵點頭感嘆著,恰好夥計也上菜了,二人便止住了這個話題。

小樹林裏還殘留著一絲血腥味,一個長相豔麗非常的少年,著一身白衣,正在擦拭自己的手,他的手很白淨,其實也沒有碰到什麽血,但他還是象征性地擦著。他方才殺的人,正躺在地上,正是在酒店中和池酉搭話的那位道人。

遠處天邊落下一人,一副書生打扮,看著素淨的樣子,眉宇間卻一絲暴戾,不怒自威。正是易輕塵。他簡單地下指令:“處理乾淨。”

“那是自然,隻是,為何要殺他……”

“他不該和池酉說話。白涵,這種問題以後不要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