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夜待故人難歸(1 / 2)

紅燈夜待故人難歸

“阿伯,阿伯!”一位漁村少年慌亂的呼喊中帶著驚恐:“那艘船又自己回來了!”

被他喚做阿伯的男子是這個小漁村的村長,他探頭往窗外看去,晨曦之中,那艘本該停靠在岸邊的船,正從江心緩緩駛向岸邊。

“真是見鬼了。”這位阿伯不由自主地想,活了這麽多年,這種事還是第一回見:一艘空船,半夜裏忽然消失了,晨曦之中又開回來了。

“阿伯!不是一艘,是一排船!”

小漁村的村長覺得自己將一輩子的驚訝都吃儘了。沒有折壽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

“誒,等等,船上好像有人?”村長眯著眼細細地看去,可不是嘛,船上有人,還是大活人,正對著岸上的人用力揮手呢。村長急回頭告訴身邊的少年,“快去告訴你三嬸嬸,你三叔叔回來啦。誒,等等,小柱子也回來了,讓他老娘也過來。”

“唉這,這大家都回來了,你別跑了,把村裏緊急集合的鑼敲起來,讓各家都來認認。”

幻境已解,幼熙環顧四周,嗬,荒郊野嶺,亂墳一堆,哪有神廟的蹤影。

幼熙懷裏的小木像抖了抖,毫不客氣地指揮道,“找找,看有沒有一個叫耿大軍的”。

月光太暗,幼熙施了個術,化出掌心焰來,“這兒有個姓耿的,不過叫耿冰河。”“那是他女兒,名字取‘鐵馬冰河入夢來’之意,應該就在附近了。”

幼熙又在附近找了找,在耿冰河不遠之後,一堆小土堆前,立著塊小小的木牌,上麵草草寫著“耿大軍”。

“明明享著那般香火,這埋骨之地倒是冷清。”

“這聽說也是他自己要求的。”

從關逸那邊簡單了解了一下,這個耿大軍,年輕時在軍隊裏出生入死,頗有功勳,後來遇事做了逃兵,逃回之後,隱姓埋名,賣起了豆漿包子。

因他家住在江水旁,每夜為過江人點燈。幾十年如一日,他去世後,村中人感念他,便為他立了廟,據說,每夜廟前都會亮燈,一如他活著的時候。這就是耿廟神燈。

“最後的時刻,耿大軍沒有反抗。”幼熙感慨道。

“嗯。曾為神靈,或許,這是他為自己保留的最後的尊嚴。”

希望被愛,希望被記住,愛而不得,欲留難留。都是世間的苦命人。

“耿廟神燈是看不成了,幼熙,我帶你去看真正的耿廟吧。離這應該不遠。”

關逸口中的不遠,也就是翻了半個山頭的距離。道中遇上幾叢映山紅,關逸又使喚著幼熙攀著岩壁折了幾枝。

一座荒廟,半堵矮牆。淡淡月光下顯得格外荒涼。荒草掩了半人高,黑黢黢地看不清前路,一道黑影驚起,嗖的一下竄遠了,應該是一隻野貓。

原來掛在簷下的一長串大紅燈籠,也隻剩最上麵的那一個,關逸現了身,將手一指,那燈籠微弱地亮起了光,給這冷峭的廟宇增了一絲生氣。幼熙這才看清,燈籠上寫著個“耿”字,早已褪了色,殘敗不堪。

關逸盯著那個淡紅燈籠看了一會兒,撥開荒草,往廟中走去,整個廳也很小,兩三步就走完了,廟中空空,沒有神像。關逸將香案上的花瓶扶正,將新折的映山紅插上,又去壁櫥中翻了一陣,拿了一瓶酒出來,為耿大軍送最後一程。

“你怎麽會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