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妄行這麽火急火燎是要去王文姣的紀錄片劇組。
令如律怕妹妹太閒,拜托王文姣在劇組裏給她掛了個小助理職務,讓她沒事可以去劇組裏觀摩觀摩。
令妄行把這當成了大事來辦,每天認真蹲劇組,指揮演員們怎麽給陛下吹彩虹屁,兢兢業業,堪稱是最大粉頭子。
紀錄片的第三部定名叫做《展翼》,會講述姐妹糾纏、一直到最後相見的經歷。
三部名字連貫,破繭、振尾、展翼,而第四部名字目前還沒有定好,內容自然是關於大戰的,令如律還想在裏麵安插原始三神的故事。
“陛下。”
又有蟲要進來,這一回是認真敲了門的下屬。
“請進。”
再度加官進爵了一次的客綠姝手中托著好幾個電子屏,說道:“關於編號‘1-1’設備,研究院已經初步掌握其使用方法了。”
所謂的“編號1-1設備”,指的是前線部隊在芬格斯主乾星球軍事基地裏發現的一台特殊儀器。
帝國研究院經過研究後發現,它連接著一顆時空間隙裏的蟲洞,位置很刁鑽,在星隕死海靠近芬格斯星域的某處邊緣部位。
那顆蟲洞背後有一個平行位麵,周圍有芬格斯殘留的精神力氣息,證明祂曾經長期使用過這個蟲洞。
就像祂所說的那樣,祂被放逐到星隕死海後,無意間發現了這個“機遇”。
科研團隊經過解密,發現其實芬格斯最初想的是,直接把王蟲的精神體在那個沒有精神力的位麵消滅。後來發現不能,才退而求其次想要用那個位麵來汙染她。
“我們按照您所說的,將蟲洞背後的場景以直播的形式進行了試點投放。”
客綠姝說到這嘴角抽了抽,“雖然直播間上寫著‘異世界’,但目前沒有觀眾當真,觀看人數不多。嗯……我們的國民彈幕發言不太禮貌。”
她汗顏,“有大概30%的蟲說希望帝國打過去,扭轉那個世界的奇怪觀念……”
令如律說:“隻有30%?”
不愧是帝國公民,素質就是高啊。
客綠姝一愣,瞅了瞅陛下的表情,有些摸不清陛下的想法。
事實上,這30%還是因為有觀眾發現那個世界有一款遊戲明確提到了日月花帝國蟲族,而且扭曲事實,令蟲氣憤。
別的不說了,就比如,怎麽能把大將軍寫成雄蟲?
否則一般來說,帝國對其餘文明的態度都是不乾涉、不關心。否則翼獸聯盟裏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文明習俗,哪裏管得過來。
令如律:“別看我,你繼續彙報。”
“好的。”客綠姝推了推眼鏡,“還有就是,陛下,我們根據您給的坐標,找到了您所描述的地方。”
她打開投屏,熟悉的圖像映入令如律眼簾。
她從小住過的房子,走過的路,上過的學校,工作過的公司,逛過的超市,一一在她眼前展現。
——是的,那蟲洞背後的世界就是她的“前世”。
看到曾經親自體驗過的場景,令如律才最終確認了這一點。
如果讓陸嬌過來,她恐怕也能在裏麵找到自己的“老家”。也不知道那家夥會多久發現直播,又會怎樣猜測?
芬格斯之母把她們的精神體投放進了那個世界,令如律猜測它應該是悄悄乾擾了普通人,直接在胚胎期間就把她們的精神體依附了上去。
她們一穿越,前世的容器身體也就隨之死了。
令如律看著小時候的房子,有點惡意地想:祁出新死了,她爹媽很不好過吧?抱歉啊,她一點都不抱歉。
客綠姝問道:“陛下,您的下一步指示是什麽?”
她感覺陛下的表情像在說我要打仗。
真要打還是很困難的,發現蟲洞那麽久的芬格斯,都隻能進行一點點的乾擾,帝國繼續研究必會投入大量的財力。
令如律卻沒有立刻回答。
如果是剛穿越那會兒,她會毫不猶豫說我要把那個世界也納入我的統治。
可現在,她不這麽想了。
帝國不缺資源,乾嘛要白費力氣去攻打另一個文明?就算不會造成蟲族傷亡,到底也會耗費帝國的戰爭資源。
最重要的是,歸根究底來說,那裏已經不是她的故鄉,卻是無數個“她們”的故鄉。
或許時至今日,她對曾經的故鄉也是有感情的。她其實更相信她們自己也能找到無拘無束行走在天地之間的辦法。
但……
這也不代表她就什麽也不做。
“我記得,芬格斯在那裏開了個‘梵歌’公司吧?”
令如律敲了敲桌子,“現在她們死了,正好我們可以利用她們的‘遺產’。找幾個文娛行業從業者,讓她們想辦法繼續把公司經營下去。”
哪怕是娛樂的形式,她也想進行一些侵染。
客綠姝得令點頭:“是。”
辦公室隻剩下令如律一個蟲。
令如律向後靠在椅背上轉了個圈,莫名笑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笑,隻是覺得突然很輕鬆。她發現,雖然驚心動魄的日子很刺激,但她更喜歡現在帝國普普通通的日常,並且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一直延續下去。
就在這時,忘記拿筆的令妄行總算匆匆跑了進來。
“阿姐為什麽不提醒我!我都走到劇組門口了!”
“提醒你你還是不會長記性的。要自己多跑一段才印象深刻。”
“可恨!我要在劇本裏寫你的壞話……外麵好冷啊,劇組的製熱今天壞了,外景和冰窟一樣。”
“你準備點熱的血蜜,分給劇組工作者們。”
“阿姐這是在教我怎麽收買人心?……唉不說了不說了,要遲到了,再見!……”
“別忘了晚上的典禮。”
令如律一邊懶洋洋地喊著,一邊在電子屏上圈劃了典禮開場時間。
新年即將到來,下一年也會是帝國普通的一年。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完結了!我休息幾天來寫番外,具體時間公告或假條通知,大家也可以在這章繼續許願番外內容!
*
這是一篇特別的文,我認為需要為她寫一篇後記,來和看到這裏的大家分享一下。作者有話說不算字數,大家放心~
和之前一樣,這篇後記也是我在文章中途就開始斷斷續續寫的,直到今天總算圓滿完成。
一:心路歷程&碎碎念
其實《蛋殼》開文之前我非常忐忑,因為她並不是一個熱題材。
在最初最初,我寫文案的時候,她也並不是一個這麽複雜的故事。我的想法很簡單,隻是想寫個爽爽享受一切的女主。
但在搭建世界觀的時候,第一個意料之外出現了。
我是一個喜歡糾結細節、也很喜歡做設定的作者。我的蟲族設定越來越細節,也越來越偏離主流設定,光是“設定集”這個文檔,我開文之前就寫了1w+字。
不得不說,我寫得很開心,但越寫越沒底。
蟲族在言情這裏本身就是冷題材,我還冷上加冷。有一次我開玩笑和親友說,我的蟲族設定縱觀全網,都找不到第二個一樣的,讀者真的會愛看嗎?
親友說,你都無預警寫女尊了,還在意這個嗎?
……好有道理。
能怎麽辦呢,我喜歡,也不願意改,就隻好頭鐵寫下去了。
——不過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觀不能叫女尊,她們的法律裏規定了蟲蟲平等,如果我們的社會是男女平等,她們的怎麽不能叫女男平等呢?(狗頭)
第二個意料之外是在劇情複雜度上的。
我最後定下的劇情比我最初以為的要複雜太多。舉個例子,我文案寫“蟲族四分五裂”的時候沒想很多,結果真正落實起來,就出現了複雜的種族關係。
我做“提綱集”的時候對親友自嘲:
比網文作者寫科幻更離奇的事出現了,網文作者寫宇宙政鬥!每天打開文檔都感覺自己在寫宇宙皇帝烙大餅。
在一些細節劇情上,我有過相當多的糾結。
比如,我能靠這樣的設定掙到錢嗎?她會不會太背離大眾市場了?靠寫字吃飯卻選擇冷題材是否明智?我會被罵嗎?我能夠承受爭議嗎?……
說出來不怕笑話,我甚至一度猶豫是否要設置另外的“穿越”角色——根據我的觀察,這是一部分讀者的雷點,因為會分掉主角的特殊性和光環,減弱爽度。
現在看來當初的很多擔憂都沒必要,比方被罵這一點……根本沒有火到會被罵的地步啊?(。
咳,開個玩笑。其實還是有爭議評論的。但我心理承受力增強了太多,換做三年前的我,肯定不敢碰任何爭議題材。
……總之就這樣做好前期準備後,我還是在24年2月,按照自己的想法開了。
因為我最後依舊覺得,一個作者,一個寫東西的人,總有些故事是不可以埋在心裏的。它們一經誕生,就算不寫出來,也會以別的形式錚鳴出來。
開文之後感覺不太好,數據的反饋不如預期。在入v之前,我的逃避心理達到了頂峰,甚至和親友說我不想入v了。不收費的話,我就沒必要寫完它。
所以差一點點大家可能就看不到這篇文了。
但,還是那個理由。不在有靈感的時候寫,我又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寫她呢?
因為預期變低,收費後上夾子的那天我挺驚喜的,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看……
《蛋殼》的連載過程比較痛苦,每天都在卡文。就算前期做了很多準備,真正下筆的時候還是不夠用。
老實說,短期內沒法再來第二次了。我的寫作狀態大家應該也能從更新頻率裏看出來,就,挺艱難。
最後一卷我幾乎沒有一天睡好了的,作息極致混亂,有時候是報複性熬夜,有時候是失眠到天亮。
我的前兩本大女主都是從弱到強的升級流,而且情節設置上偏向於單元串聯。
《蛋殼》則很難套用以往的經驗,我寫得磕磕絆絆,後期時不時就需要抓親友來一起梳理劇情,讓她幫我提意見(在此十分感謝不署名的親友)。
平常的文章,如果我想寫愛恨權欲,那麽我擁有無數可以參考的模板。但這個世界不行。
因為與“常理”不同,所以我需要先構造那個世界的倫理、觀念,讓讀者先接受這些,才能開始講故事。而我也是第一回展開私設如此之多的世界觀。
“她們的世界”本身對“這個世界”的我們來說就已經有很多可以寫的東西,而再往上一步,故事就不宜更複雜了,否則文本大概會脫離我的掌控。
我做過很多取舍,最後呈現出了這樣的一個《蛋殼》。
目前總體的收益怎麽說呢……我寫得太慢了,所以連載收益一般,不知道完結會不會好點。
連載期我沒說這些,因為會變成一種哭窮和索求行為。大家真的已經對《蛋殼》很好了!投雷的比例遠遠超出了這個數據的文該有的水平(?)。
她是一個讓我十分頭痛的孩子,但評論看到老讀者說我有進步,那一刻感覺什麽都值了。
經常留言的讀者我每個都記得,幾乎每條評論我都讀過,雖然我不怎麽回複,但我真的很感謝你們!
寫到後期,我有時候會覺得疲憊和無意義。現實和幻想樂園的距離太遠,精美的肥皂泡泡一戳就破。
不過想到這個故事能給我自己和大家帶來快樂和安慰,或許也已足夠。
謝謝大家陪伴我到這裏,也謝謝我自己(?)把她完整地寫了出來。
二:關於她本身
首先來說說主角。
我這本的女兒,令如律的人設調整過兩版,人物小卡刪刪改改得有五六千字。
她們的性格內核沒變,但第一版的律律出身家庭經濟狀況更好,更安靜內斂,更不茍言笑,是個不會開玩笑的性格。動筆的時候發現效果不好,她有點不接地氣,導致文章看起來很沉悶。
後來第二版試寫了一下,律律在蛋殼裏呈開天辟地狀罵係統,把親媽我逗笑了……然後我就想,這個對味了。
我在人物小卡的最後寫:
她是個一手爛牌的人,因為沒有後盾,所以要摸爬滾打地活著。如此狂妄的欲望,又如此一無所有,精神狀態美麗也實在合理。
這個世界給了她未曾擁有的機會,既然如此,一切都該臣服在她腳下。
令如律不是個好人,這是我認為她能自由和無負擔的最重要原因。用流行的說法是“不內耗”?
我想要給她一切,沒有什麽應得不應得,她伸手,世界就來到她掌中。萬物應律此令。
而在故事的發展裏,她也逐漸得到了很多,解開了一些心結,所以沒有開始那麽封閉了。
配角之中,另一個“穿越者”陸嬌的人設也幾經調整,我很想寫她,但最開始又不太敢寫。包括她的精神空間副本,親友說是太現實的議題。
但最後還是完完整整依照我自己的想法塑造了她。她是更普通的人,從她的視角看待世界,會有很多和律律不一樣的有趣之處。
我最初的設計版本裏還有第三個“穿越者”,她年紀更大,更成熟,出生環境也決定了她遇到的阻力更強,思維更頑固。
刪去的原因主要是她的角色定位和陸嬌多有重複,但我想在後記裏提一下下。她對應著我的母輩、我看過的很多上一代的女人,有時候我想,如果給她們另一個選擇,或許一切會截然不同。
令妄行應該算是我著力最多的配角,她和律律是姐妹,相似又相反,各種元素與令如律完全“配套”:發色瞳色、名字、命運……
她的人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相當經典,陰鬱瘋子少年暴君。
按理來說這樣的反派應該有個很盛大的死法,可在創造出她的第一天,我腦海裏就已經浮現出一個畫麵——
她在黑色的王宮裏提劍殺人,笑著說我要背叛你們,向王姐投誠。
於是,令妄行的命運確定了下來。我要給她一個好結局。
《蛋殼》的配角實在太多,一時說不完。
我在某個下午想到了伊庫琳·瓊的極霜戰役,她冰藍色的眼睛透過字符望向我,這個角色從此刻活了過來;在某個晚上想到了令瓊塵的偽裝麵具,她像是笑了笑,在對麵空無一人的棋盤上落子……
還有很多很多角色,也都是在這樣那樣的時刻出現在我腦海中。
哦,對了,我要略提一下這篇文的男配。從設計來說,《蛋殼》刪掉男配去無cp也無所謂,但我最後選擇言情是因為,這樣能夠從更“大眾”、更“親密”的角度來表現那個世界的兩性結構,以及作為第一性,律律和她們所擁有的隱形權力。
我在寫的時候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就是覺得這些男配似乎麵貌模糊,難以區分……這對我來說挺不常見的,因為根據經驗來說我還挺擅長寫配角的。
後來仔細想想原因在於,他們的特征太少了,美則美矣,無法深挖,就是為了女主而生的。而那些胖的、醜的、有思想有內涵、特立獨行的雄蟲,我不在乎啊。
那一瞬間醍醐灌頂,我好像明白為什麽某些男作者筆下的女人千篇一律了——簡直是地獄笑話……
這讓我的行文筆調發生了改編,刪了很多沒必要也沒什麽價值的男配劇情。
說完角色,來說說她們所處的世界吧。
芬格斯的靈感來源於現實真菌,我在查資料的時候看到了很多蜂巢防治病害的文章,還搜了不少論文,發現它們真可謂蜂巢的敵人。既然如此,那麽就點你們作為反派吧!……咳。
不過,現實裏威脅蜂群、蟻群的還有細菌、病毒等等,文裏我隻選了菌類,因為蘑菇是個比較好想象的形象,病毒什麽的就太抽象了。
它們倒是比帝國更接近古早科幻故事的蟲族設定,主腦控製一切。所以我想,為什麽不在兩族的發源上做些文章呢?於是,蟲族的進化過程誕生了。
單純作為反派,我還挺欣賞芬格斯之母的。蘑菇圈和萬物的圓環很酷啊.jpg
《蛋殼》正文結尾和《我欲修仙》一樣,稍微打破了一下第四麵牆,這也是我最初就想好的設計。
就好像她們就存在於世界的某處一般,現實和想象的界限在這裏模糊。
三:思考&今後的寫作
至今我一共寫了四篇女主小說,其中三篇可以標注為大女主,也就是我專欄裏的三本大長篇。
這三個世界,多少都有點“我理想中世界”的影子。
第一個世界是文字修仙,她蘊含了我對寫文的熱愛、對修仙題材的喜愛,以及我的茫然和思考。她的世界觀相比後來的兩個會顯得沉重一些,我幾個副本的設計,重點也落在描繪“女人的困境”上。可總體上來說,她仍舊輕盈浪漫,一切興興向好;
第二個世界是星際未來,一個“平等的理想社會”——也即是說,她是一個已經不存在性別議題的人類社會。這當然很好,但在“文娛”這一題材上,她與第一本多有重複,導致我寫得太疲倦;
第三個世界也是星際未來,一個“我最理想的社會”,就是現在大家看到的《蛋殼》了。
三本書的女主,性格各不相同。我不喜歡寫同一種人設的主角,更傾向於走出舒適區,挑戰更豐富的人物類型。
她們身上都寄托了我很多的祝福和喜愛,作為堅定的女主控,我的故事為她們而造,我的世界圍繞她們展開。
我希望所有的她們都能在磨難後得到想要的一切,在自己的世界閃閃發光。
《我欲修仙日更三千》的後記裏我說,我並不喜歡說教意味的文章。我的觀點裏,一篇小說,一篇網絡小說,它首先應該是一個精彩有趣的故事。我想要說的話,都應該用故事本身來傳遞。
時至今日我依然這樣認為,但《蛋殼》的作者個人觀點和故事性似乎是不可分割的。換句話說,它的故事就誕生於我某些觀念的強烈萌發。
最初我隻是想爽一爽,可在寫作的過程裏我不可避免地將我的嘲諷,探索,質問,痛苦,恐懼,憤怒等等情緒都變成了文中的一些情節。
有些同樣的劇情,我看到大家的討論也有不同,一部分讀者說看得很爽,一部分說看得很悲哀。這兩種情緒都是正常的,我在寫的時候也一樣。
在後記裏我也不會強硬地說什麽,我該說的觀點都散布在文中的各個角落了。
下一篇文不出意外應該是專欄那本《血條》,目前還沒怎麽想,但一定也會是一個新的挑戰。我依然會寫“她們”的世界,然後在此基礎上做些更貼近“大眾”的有趣包裝。
我在寫《蛋殼》的時候常有思考。或者該說,我從寫作開始的這五六年一直都在思考,關於女性,關於我的故事。
我一直很喜歡“特殊”的女角色,也總是在問自己:為什麽這個故事不能放在一個女角色身上?這種形象作為女孩不常見,那我偏要寫一個女孩。
從高中,到現在大學畢業兩年,這個念頭在我腦海裏越來越強烈。我不止要寫女配角,我還要寫這樣那樣的女主角。
有段時間,我拉片的時候特別喜歡做一件事,就是在腦內把所有男角色換個性別。
然後我看見,那麽多那麽多男角色身上經典到爛俗的人設,換給女角色我腦海裏一片貧瘠,想不出什麽代表性的形象。
大腹便便,作為領導者的女人;在家庭中隱身,關鍵時刻笑著說幾句睿智發言的女人;好色衝動但急公好義的女人;肌肉虯結古板威嚴的女人;吊兒郎當滿嘴跑火車,是算命瞎子的女人;瘦小乾癟,做吝嗇守財奴的女人;智力擔當,外表沉默平庸的女人;底層偷雞摸狗,一臉小人物精明的女人……
神奇之處在於以上所有的男角色,我不僅能想象出來,而且很容易在腦海內補全他們——
有時候是正派,有時候是反派,有時候是主角,有時候是配角,他們的成長,他們的高光,輕而易舉就能舉出800個例子。
像是站在一片黑色安靜的空間裏,他們上演著一幕幕戲劇,人聲鼎沸。我曾經也為他們全情投入。
可是某天突然發現,其實我麵前有一層玻璃,回過頭去屬於我的這邊身後寥寥無幾人。而我永遠也不可能走到玻璃另一邊去的。
已經足夠多了,沒有必要讓我這個小作者來一直重複了。
我去寫點更不常見的東西吧,她們還隻有寥寥幾筆。
理想化也沒有關係,我的文字就是我的理想國。
這本的創作期間我想通了很多事,如果總是因為害怕爭議就停筆的話,那我究竟要什麽時候才能寫我想寫的東西呢?也不知道未來和意外哪一個先到,那麽不妨自私一點吧。
而在寫完之後——作品本來就是一個被觀察和評論的客體,而它們具體反映了什麽,記錄下了什麽,能夠影響什麽,被解讀出什麽,在發表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再單獨受我自己控製。創作者需要有勇氣接受批評,才能走下去。
我知道這些道理很久,認同和接受它們則用了更久。曾經我會因為差評難過一整個下午,寫不出東西,現在則慢慢學會了和解。
隻要表達,爭議就總會發生。這是沒辦法的事。
作為人,我很抗拒把個人信息暴露在公眾平台;可作為作者,寫文卻又是一件最赤|裸的事——我不能夠在字裏行間掩藏我自己。
我的喜好、我的思維、我的情感會被無數人看到,作者在鍵盤上做的事本就是以自己的故事去擊中讀者的內心,若沒有坦誠,共鳴就無從談起。
文以傳情,言必由衷,我一直相信這句話。
我的坦誠也得以讓我能夠回過頭去,從文字裏觀察曾經的我。
看到自己的轉變也是件很神奇的事。學無止境啊。
我還會一直觀察和思考下去,有的時候我仍然會覺得自己其實一無所知。
我也會一直寫下去,新想明白的東西,會在未來變成新的故事。
我的每個女兒,詩千改、尚驚雁、令如律,其實都要比我這個媽堅定得多。我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時至今日也還在思考我該成為什麽樣的作者。
我從2018年高中畢業開始寫小說,至今也有很多年了。我變了很多,不變的也有很多。而我最初最初、在十幾歲時關於“為什麽想寫文”這一問題的答案,至今沒有變過——
世界上沒有兩本一模一樣的原創小說。這是隻有我能夠寫出來的故事,這是隻有我能創造出的世界,我要把它們帶給觀眾。
寫作者當有這種自傲。
創作就像建造城邦,建築越來越高,遊客越來越多,人們被吸引而在此停留,時間或短或久。大部分人最後都會離開,但這城市裏總會有人不是嗎?
在很久之後,在我這個“城主”都離開之後,它依然在這裏,後來者仍能叩響那一道道窗上的風鈴。
寫作最快樂的事就是,有人在很久之後,仍舊會記得我和我的故事,仍舊記得曾被我的文字觸動過。
旅人啊,請想起我城中唱的歌。
有緣分的話,我們下一座城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