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又問:“為娘離京的時候家業興旺,你怎麼就敗成這樣?我留給你的人呢?”
沈雲柏不敢抬頭,怕挨揍還用雙手護住臉,“他們隻聽娘的,兒子做任何決策都嘮叨個不停,這不行那也不行。我沈雲柏好歹是少東家,處處掣肘做不得主,隻好把他們都趕了出去。”
裴錦挑了挑眉:“又是阮秋屏的主意吧?”
“娘彆怪秋屏,這世上隻有她信我,說我鴻業遠圖,必定青雲萬裡。”
裴錦氣得又給了他一巴掌,腦子蠢成這樣,僵屍都不樂意吃!
第二天一早,裴錦便去廂房翻檢行李,原主回鄉時帶的幾千兩早已花光,隻能讓段嬤嬤挑出一些金玉首飾和舊衣去換些銀子。沒辦法,她得湊齊給睿王府的賠禮。
裴錦掂量著:
王府的馬車是門麵,每一輛都豪擲千金,車裡受傷的姑娘定然身份尊貴,醫藥費也不能給得太難看。
幾樣加一起賠償一千兩,再給點兒禮物,可以的……吧?
好不容易把銀子湊上,裴錦讓段嬤嬤送到睿王府,聽說王府管事把東西收下,這才鬆了口氣。
裴錦在家養了幾天,給自己配了藥,又輔以針灸治療,清毒、固本、補血。原主這幾年治病不得法,身體幾乎被掏空,不調養怎麼繼續戰鬥?
她又往老家寫了封信。
原主有個侄子叫裴步玨,聰慧且多智,想跟到京城卻被拒絕。原主其實挺喜歡這個侄兒,但是又擔心兒子不高興,於是婉拒了。
裴錦琢磨著,無論做生意還是宅鬥,身邊都得有可靠的人,於是把裴步玨叫來,信上交待一些事情,算是對大侄子的考驗。
蟄伏休養期間,裴錦又去了趟城北,那兒有一家做獅蠻栗糕的點心鋪子,主人是曾為原主打理生意卻被沈雲柏棄用的福伯。
福伯曾是裴家忠仆,一見裴錦老淚縱橫,說自己一直在這兒等夫人回京,隻要夫人召喚,必定如從前一般儘心儘力。
說起阮秋屏的情況,福伯可比沈雲柏那個傻子知道得多,裴錦越聽心裡越堵,這都叫人坑成啥樣了!
便宜兒子的戀愛腦是病,得治。
於是這天,她帶著沈雲柏去了豐登街的茶樓。
沈雲柏還沒好利索,欠著屁股坐在椅子上,憋憋屈屈欲言又止。裴錦勒令他不許說話,坐了大概兩盞茶時間,有兩個人沿著樓梯上來。
年輕男子瘦高,穿青色衣衫,寬袍大袖,衣料輕盈,發髻鬆鬆地盤著,麵皮比女子還要細膩潔白。旁邊那小胖子,正是原主的大孫子沈麒。
沈雲柏剛要喊兒子,裴錦一個眼刀掃過去,嚇得他立刻閉了嘴。
那兩人恰好坐在鄰桌,有屏風擋著瞧不見這邊,說話聲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男子要了壺涼茶,給小胖子點了一碗八寶油茶。沈麒坐著也不老實,使勁兒晃凳子,吱嘎吱嘎響個不停。
裴錦捏了捏拳頭,熊孩子,想揍!
男子並不製止,笑著問:“麒兒,你什麼時候叫我爹?”
小屁孩一邊晃凳子,一邊踹桌子,“我隻有一個爹。”
“沈雲柏都不要你了,咱們才是一家。我和你娘是少時青梅,隻要改了戶籍,一定拿你當親兒子看。我可比沈雲柏強多了,生意紅火,往來都是達官貴人,以後你子承父業,好不好?”
“我才不要,你趴下給我騎大馬。”
“這裡不合適,你先答應改姓,一會兒找幾個戲班的小孩兒回家隨便騎。繞著我的紫檀拔步床,騎多少圈都行。”
沈麒吸溜一口油茶,哐地拍了下桌子,“我問你,你叫啥?”
“杜南之。”
“我要是改姓,那我叫啥?”
“杜麒啊。”
“你才肚臍,你全家都是肚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