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方的車門清一色沒開,他隻能繼續往前走,票上有關車次的信息相當模糊,車廂位置倒是列得一清二楚,他需要抵達04號車廂。
快要走到目標車廂的時候,四號和五號車廂門口,各自多出了一名乘務員,對麵的列車也是。
乘務員堵在車廂門口,露出甜美的微笑,“請換票。”
不知道為什麽要把上車後的事情放在這裏做,錢來也不好硬闖,警惕地遞了過去。
乘務員四肢不協調,動作非常緩慢,遠超樹獺,慢慢從一厚遝卡片中,翻找同號碼的。
廣播聲從大廳傳來,外站台都能聽見。
“各位旅客,開往夕陽市方向的K6666和K9999次列車就要開車了,請還沒上車的人員抓緊上車。”
這下錢來也終於知道為什麽乘務員這麽磨蹭,是在故意耗時間。
就怕火車發車,她自己不上去,也不讓別人上去。
他眼珠子一轉,拚儘全力去想不常吃的食物,當幻想到把榴蓮和香菜攪拌到一起塞進嘴裏時,錢來也臉色發青,當場吐了出來。
擔心觸怒npc,他沒吐到乘務員身上,但很快又對著乘務員發出二次乾嘔。
乘務員甜美的笑容僵硬住,加快速度把換好的票遞給他。
錢來也如願上車。
玩家統一被分到了04、05兩截車廂,現在人全部聚在04號車廂。
大概有二十名玩家擠在這裏,空氣不流通,有的玩家身上還有血,和汗味混合後充斥在車廂內。
錢來也皺了皺鼻子,一眼就看到了兩大公會的會長:曆南和虞星洲。其他人都自覺和他們隔開了一段距離。
虞星洲常年戴著麵具,看不出多少變化,曆南明顯年輕了好幾歲,皮膚嫩得像是奶油小生一樣,當然錢來也本人也退回到十八九歲的樣子,可惜那個時候他黝黑。
錢來也剛要開口說話,被一名玩家的抱怨打斷。
“這次傳送真夠垃圾的。”靠窗戶的位置,一名寸頭玩家罵罵咧咧,“我一睜眼就在站台底下,還沒弄清楚情況火車就進站了。我是爬上來了,旁邊那位兄弟可就慘了。”
“嗬,不是你用石化道具讓對方身體僵硬住,踩著人爬上來得。”有人很不給麵子地拆穿他。
寸頭撇了撇嘴,死不承認:“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差不多同一時間,驚慌的聲音從車廂另一頭傳過來。
“這裏是哪裏?我為什麽會在火車上!”
不用特意看,就知道是新人玩家,這次的副本沒有明確給出難度等級,又是孤本,來新人也不奇怪。
二十個人,一人一張嘴,也夠吵的了。
“人年輕了,嘴也變碎了嗎?”虞星洲麵具下的聲音透著絲不悅,七
嘴八舌地討論突然停止。
場麵驟然靜了下來,兩名新人玩家下意識也跟著閉嘴了。
虞星洲一直在注視著對麵的列車,詢問說:“你們的影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消失的?”
錢來也連忙率先回答:“我一來就沒有。”
“我也是。”寸頭說。
“我一開始還淡淡的影子,進站台後就沒了。”
“一樣的。”
玩家七嘴八舌說完,其中伴隨著不少對傳送的吐槽。
和以往不同,這次每名玩家的傳送點非但不一樣,還很分散。距離站台越近,越有利於提早登車,危險係數也越高。
比如說和寸頭男一樣的玩家還有三個,都是在頭暈目眩的情況下被傳送到了站台底下,最後隻活了寸頭一個。還是他心夠狠,剛好有石化道具,踩著人梯爬了上去。
想到那驚魂一刻,寸頭男忍不住再度開口:“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我們怎麽就變年輕了。”
不少人朝著虞星洲和曆南看去,想要從大佬口中得到解答。
因為是團戰任務,虞星洲再懶得多費口舌,還是解釋了兩句:“旅行團號稱要幫忙找回最初的自己,關鍵在於是要多最初。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我們應該回到了心態產生重要轉變的一年。”
他望著對麵窗簾緊閉的火車,直接吐出結論:“那輛車上,坐著的是另外一個‘我’,一個一模一樣,但性格截然相反的我們。”
如此一來,團戰的對麵站著的是什麽敵人,便一目了然。
寸頭好像抓住了什麽,一個是K6666,一個車次是K9999,好像什麽都是反著來的。他現在倒是很大方地說了句:“我不是什麽好人,那另一個我肯定足夠善良……”
虞星洲冷冷打斷他:“光與影,我們代表光,丟掉的是影子。”
踩著別人活下來的寸頭麵色頓時一變:“所以性格截然相反,是指和對麵車上的自己比起來,我是善良的?”
天理何在?公正何在!
壓根沒正眼看他一下,虞星洲問那邊同下本的隊員:“小花,溫度增加了多少?”
趴在五號車廂窗戶邊量溫度的女玩家揚聲道:“還是三十五度,變化幅度太小,看不出來。”
錢來也反應過來:“每多一個乘客,氣溫就會上升?”
小花走回來說,“溫度是從車上滿十八個人時開始增加的,你是第二十一個,前麵那個來得時候溫度升高了一個攝氏度。”
她是用道具計量,十分精準。
車廂內非常悶熱,又沒有空調,所以上車後不久,虞星洲就派出隊員一直在關注溫度變化。
根據他們目前的觀測,影子越壞越厲害,上升的溫度就越多。
錢來也神情難看:“多來幾個,豈不是要熱死?”
“不會,你前麵來得是曆會長,也就增加了一度,其他人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遊戲的難度點都在合理範圍內安排,副本初期最大的難度已經設置在了傳送位置上。
不管怎麽說,和兩大公會的會長同在一列車廂,就像是吃了一劑定心丸。
錢來也看向自他上車就沒有說話的一誡會長。
像是感覺到他的注視,曆南靠在下鋪被褥上,閉目養神道:“你該關心的是另一些問題,比如手機的天氣預報顯示是陰天,乘客登車造成的溫度上升明明是後來才有的,為什麽我們一來就是豔陽高照?”
“再比方說這輛車上的玩家……”曆南微笑著停頓了一下:“真的都是玩家本人嗎?”
不輕不重地一句話,讓車廂內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眾人陡然意識到一個致命的問題。
遊戲提前發來提示,讓他們上有彩旗的車。看似是在好意提醒,實際反而讓人容易忽略另外一點:它並未明確限製不讓別人上。
如果有玩家上錯車,或者進站前就被殺害,讓影子混了進來……一想到這裏,所有玩家都開始和身邊人拉開距離,目中的防備根本遮掩不住。
戒備,敵意,擔心,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那麽的無可挑剔,這都是玩家才有的狀態。
幾位厲害的玩家本來想從眾
人第一時間的神態變化找到端倪,但硬是一絲心虛都看不出來。
一名女生勉強笑了下,“先往好處想,或許並沒有……”
她自己都沒堅持把這句話說完,這個副本為什麽會成為孤本,肯定和這點脫不開乾係。
氣氛再次沉寂下來,這次是死寂,所有人肌肉緊繃,呼吸緊促的時候,突然有人弱弱地開口:“那個……”
開口的是被拉進來的新人玩家。
這次的故事背景,所有旅客都是成功人士,新人玩家也不例外,在現實裏都各自有些成就。最開始的驚嚇過去,他們以最快速度強行冷靜下來,努力消化這些分析。
“所以我們首先麵對的難題,是找混在大家中代表邪惡的‘影子’?”
對比那些一直大吵大鬨的新人,這兩人已經算是素質很高了,近處的玩家沒有好臉色,但還是點了下頭。
新人指著窗外隔著一段距離的地方,遲疑問:“你們覺得,那兩個哪個代表光明?”
循著他指著的地方望去,一身運動服的少年手持菜刀,後麵有一群人追著他,少年手起刀落,鋒利的刀刃砍斷血管,皮肉外翻,鮮血噗滋噗滋地往外冒。那些沒有影子的男女老少,近身者全部成了刀下亡魂,簡直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狂。
另外更靠近車頭的地方,和少年長得一模一樣,穿著也一模一樣的人拿著鋼管,同樣在亂殺。他的動作迅猛,鋼管砸在腦袋上,哐當當的聲音隔著老遠,都能清楚聽見。
兩個溫時,一個殺得比一個瘋。
在影子努力假扮玩家,融入光明的一方時,這兩人堪稱一股清流。
對麵列車緊閉的窗簾都被拉開一條縫,影子們暗中觀察,試圖找到能辨認出不同的線索,最後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臟話。
瑪德,哪個是自己人?
“各位旅客,開往夕陽市方向的K6666和K9999次列車即將發車……”
火車頭發出嗡嗡的聲音,追著少年溫時們的人潮,在距離站台還有五六米的時候退開了,兩人分別停在四車廂和五車廂的地方。
身後一路走過的地方,遍地血屍,那些屍體融化得極快,沒多久便在陽光下腐爛。
車廂門口的乘務員話術都是一樣的,笑容甜美:“您好,需要先換票。”
說著慢悠悠地抬起手臂,企圖拖延完剩餘時間。
“你太慢了。”04車廂的少年咧開嘴笑了一下,一把抓過乘務員的頭發,像是宰殺公雞一般,直接抹了脖子。
眾人又看向05車廂外,那人就更加凶殘,壓根一句話都沒說,鋼管直接穿過乘務員脆弱的喉管,一貫到底,腥臭的血液亂飆。號碼牌撒了一地,他全部撿起來塞進自己兜裏。
車廂內,新人玩家再次發出靈魂提問:“各位,哪個是光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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