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衝擊波掃蕩而來,溫時的防爆服起到了作用,別人摔地上,多少吐了兩口血,他隻是咳嗽了兩下。
懷裏鑽出個小稻草人腦袋,草都給他炸嘴裏了,吐出一根後,大眼珠子在眼眶裏打轉。
對視間,溫時給他拍了拍灰:“還好眼珠子沒震出來。”
先前臥倒的時候,貓尾及時把險些被衝擊到天上去的稻草人卷起,現在蝙蝠翅膀還在抱著細長柔軟的尾巴,小腦袋擱在上麵。
稻草人的帽子被炸飛了,纖細的手指又幫忙整理了一下頭上的草。
溫時對待簡清嶸,比對其他人多了幾分耐心,上個副本他用半條命把這個男人算計到死,一直在利用對方通關,但簡清嶸並沒有從自己身上索取什麽。
這和溫時兩不相欠的做事風格相悖。
溫時站起身,回望身後一片熾烈的火海,小半個城市在通天火光中淪為廢墟。
青年性感的喉結心虛一動,貓耳跟著抖了一下,他在原地站定三秒,心虛逐漸被疑惑替代。遊戲竟然沒有發來警告,它是被炸迷糊了嗎?
明明機械音不久前還為點小事吐槽自己套娃來著。
溫時哪裏知道,黑鍋是帥大叔的,本質還是他在平行世界的自己。
所以這波他差點被炸沒的表演叫天道好輪回:我套娃我。
遊戲如果是觀眾,麵對疲於奔命的某人,說不定還會在直播間給他打賞。
溫時不知在想什麽,往回跑了一段距離,爬到一根電線杆子上眺望遠處。
後方,主持人無能狂怒後,竟然第一時間要朝火海衝去:“攝像機!攝像機有沒有事!”
工作人員拚命拽住他,哭喪著臉:“沒了,都炸飛了,好在我們還有幾台跟拍的無人機。”
主持人:“快,讓一架無人機回來。”
麵對盤旋在頭頂上空的無人機,他本想用袖子蹭一下臉上的灰,但西裝燒得更焦,隻能作罷。
“觀眾朋友們,剛剛突發意外狀況。不過更證明了我們這檔節目的可看性,接下來還有哪些仇家登場,敬請期待!”
這一刻,連大眼珠子都被這種職業操守震撼到了。
從大廠走出的職工,足夠為工作鞠躬儘瘁,沒想到外麵還有死而後已的。
“裴、溫、韋!”充滿怨念的聲音自下傳上來。
溫時看過去,不遠處垃圾桶旁,田宛靈被炸得眼白上翻,陰森森道:“是你吧?”
溫時搖頭,一副你莫胡說的樣子。
“不是你,你穿什麽防爆服?”田宛靈爬起來,痛心疾首地質問,“這麽多厲害的仇家,你是怎麽活到今天的?”
看這場麵,連軍火商都有。
溫時實話實說:“如你所見,他們都死了。”
沒死的就衝那犯下的罪行,也夠終身監|禁了。
田宛靈狠狠閉了閉眼,包括她在內,這一刻所有玩家終於明白為什麽遊戲給定的複活時間還有三秒鍾的。
三秒鍾能乾什麽?
答,可以按下發射炮彈按鈕。
溫時跳下電線杆,最強的一波仇家已經走完了,接下來應該會輕鬆很多。
先前他最擔心的是遇到屠邊翕的【鬼打牆】,跑不出去的迷宮和槍林彈雨雙重結合,真就是死路一條,然而這鬼打牆竟然遲遲沒有出現。
莫非屠邊翕還活著?
想到這裏,溫時對著天空拜了拜:“感謝老天爺。”
不對,還得謝謝屠邊翕自己爭氣。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找柳蘊他們匯合,見麵後單刀直入說:“現在可以找個地方避一避了。”
除了靈車和掉到水渠裏的轎車,街道上一輛車都沒有,沒有交通工具,玩家間相隔的距離不算太遠。先前異變發生的太快,大家都來不及交流,此刻聚在一起,男玩家喘著氣說:“各自說一下最需要注意的仇家,躲的時候也能提前有個準備。”
這名男玩家叫孫庚,和張歲河的技能一樣,【摸魚】。
副本裏大多數技能都有重合性,隻有極少數稀有技能被單一玩家所擁有。
他提出了一個很正確的解題思路,但誰都沒說話。
比起那個導彈,好像任何仇人都上不了台麵。
溫時想到了殘局中遇到的駱筱等玩家,他們在算計人上很厲害,物理攻擊就還好。商城大部分道具隻是針對鬼怪,類似直接炸毀古堡樓梯的那種需要從副本中獲取,擁有的玩家也是少數。
“我這裏應該還好。”尋思了一圈後,他說。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快被炸沒了,計元知擦著鏡片上的黑灰,問:“你確定?”
溫時頷首,抬頭看向後方:“再說,仇家估計也沒剩下多少。”
導彈的殺傷力席卷了不少地方,想必剛複活就被炸死的大有人在。
沒錯,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各自調整了一下狀態,眾人重新打起精神,最終把藏匿地點選擇在一棟摩天大樓,這是天海市比較有名的一個旅遊景點,摩天大樓頂層有望遠鏡,方便窺見城市的大部分麵積。
一半人留在
遊戲在這方麵是公平的,存活時間長的,幾乎都是單槍匹馬力量可控的玩家。
不是隻有他們會往高處跑,距離這裏大約隔著三條街道的地方,一名複活的老玩家很有經驗,登高環顧了一圈後,開始拿著喇叭喊道:“有無人機!多關注無人機所在的地方!”
“我去。”
頂樓,田宛靈腦袋的重傷暫時複原不了,隔斷時間就要喝藥劑,她又炫了一瓶的同時說,“這又是哪位仁兄的臥龍鳳雛?”
計元知主動認領,居然還用一種懷念的口吻說:“這人死了很多年了,是我進第一個副本時遇到的玩家。”
空氣又一次安靜下來。
第一個副本就害死人嗎?你也是夠能的。
田宛靈眼睛一直沒離開望遠鏡,調整對焦距離,捕捉到地麵幾個可疑的移動黑點。
“我用【布藝】做幾個低級的集火娃娃,”田宛靈對計元知說,“你試試看能不能混淆他們的感知。”
她和有致幻技能的玩家打過交道,計元知能在封棺村神不知鬼不覺脫離大部隊,肯定身負類似的技能。
眼見他們下電梯,溫時趕緊跟上,這會兒一甩一甩的尾巴又莫名像條小狗,自覺主動問:“需要我做什麽?”
二人沉默,最後由田宛靈開口說:“你這個成人版的集火娃娃,還是留守吧。”
電梯門開,在他們即將走進去的時候,溫時忽然道:“別乾蠢事。”
田宛靈腳步猛地一頓。
溫時回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那些爆發火力交鋒的地方:“這個環節叫索命奪魂,和關心我們的人沒關係。”
一場追逐戰罷了,遊戲不會浪費力氣構建關愛他們的虛擬角色。
田宛靈不算膽大,又有傷在身,這個時候主動下去,明顯還有其他理由。主持人介紹死因線的時候,隻有她的瞬間反應是問人死後是不是真的能變鬼,溫時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麽。
進轎廂時,田宛靈有些發呆,還是計元知按了關門鍵。
田宛靈自嘲笑了下:“我媽生我大出血死的。”
她是動過念頭,想試著在這座城市尋找對方的蹤跡。
計元知並未出言安慰,想到向死而生四個字,目光暗了暗。
有些技能疊加使用,就像是鬼打牆和導彈,一加一的威力遠遠大於二。
兩人合力活捉了一個仇家,把集火娃娃放在對方身上,用於吸引火力當擋箭牌用。
別人出力,溫時垂著尾巴,穩坐釣魚台。
他在研究大眼珠子的翅膀,怪物不能隨意出遊戲,這幅軀殼估計離開副本就不能用了,溫時不禁想到田宛靈的【布藝】技能,不知道大眼珠子能不能附身在娃娃身上。
揪住小翅膀,溫時貼近稻草人的耳朵用極低的音量說了兩句話。
呼吸飄到臉上,稻草人從最開始的害羞,到溫時說完時,大眼珠子裏忽然多了抹嚴肅。
“能做到嗎?”溫時笑了笑問。
稻草人垂了垂腦袋,示意一切交給它。
“注意,距離本次索命時間還剩三分鍾。”
係統忽然發來提示。
溫時活動了一下手腳,開始朝樓下走去,準備去找節目組匯合。
到了這個時間,還存活的複生者基本再帶來不了威脅。
玩家陸續全部開始朝靈車靠攏。
孫庚拾起骰子,這是唯一在爆炸中沒受到影響的東西,表麵連一點黑灰都瞧不見。田宛靈的拋骰經曆告訴他,投擲結果和玩家的初始幸運值有關,幸運道具能起到的增幅效果不大。
他直接往空中一拋,搖中一個【4】。
遲遲沒有等來第二輛靈車,玩家認命上了破車。
空氣中的血腥氣息被火藥味完全覆蓋,包括堅固的擋風玻璃在內,靈車的車窗全部被震碎,車廂外側黑沉沉的一片。
孫庚掃了眼,座位上都是玻璃渣子,隻能退而求其次選擇立杆扶手。
“主持人呢?還在嗎?”他本來想從主持人的表情中,推測下一站會不會遇到危險,然而節目組的人員都被炸得黑得一批,攝像組扛著的攝像機也沒了,一眼望過去分不清誰是誰。
一堆黑炭裏,主持人氣得眼角抽筋。
失去車門的靈車再次上路。
外部結構的損毀絲毫不影響它起飛,提速時四麵八方灌來得風吹的人臉扭曲變形。
溫時的變身體時間又一次到了,他暫時沒有再續,失去尾巴做助力後,整個人死死抱住長杆。
“差評,”風吹進嘴裏,發出咕嚕咕嚕的雜音,溫時腮幫子快被吹成倉鼠,“絕對的差評……”
他恨這輛漂移的靈車!
大家都是一樣的感覺,但連張嘴叫罵都做不到。
爆炸帶來的後遺症還沒消退,靈車飆出八百公裏後,玩家首先做得是找地方靠著休息,稍稍好轉後才關注這一站有什麽。
冷風卷起落葉在空中打轉,什麽也沒有。
“太好了,是安全區。”孫庚露出刻意的笑容。
“……”
溫時試探說:“不然,我們休息一會兒?”
反正一共二十多個小時,他們已經走完了大半路程,沒必要這麽趕。
那輛靈車真不是人坐的。
“同意!”包括孫庚在內,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回答。
街對麵就是綠地公園,眾人正要邁開步伐去那裏找張長椅坐下,靈車突然發出‘嗡嗡’的警笛聲。
爆炸都沒帶走這輛車,故障的可能性不大,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催促,讓玩家趕緊滾上來。見他們不動,分貝更大了。
溫時沉默了一下:“這輛車還挺有性格。”
說話的同時,腿就像灌了鉛,慢動作重新上車。
周鹿鹿:“稍等。”
她還沒擲骰子。
十秒後,周鹿鹿投出一個【1】,溫時豎起大拇指:“乾得漂亮。”
誇獎完全發自真心,預示著他們隻用坐一站路。
風馳電掣,靈車光速駛去目的地,前方依舊屬於安全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