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舞人立,絕色傾城。
紅光同樣印在許願瓶眼睛的眸底,火光中本該模糊的輪廓它卻看得無比清晰,眸光逐寸勾勒青年腰身的線條。
怪物村民在火光中瘋狂叫喊著:「救命,救大命——」
先前火燒傷溫時的肩膀,他們開心的手舞足蹈,輪到自己時,隻剩痛苦地咒罵。
眼見那把劍在哢哢亂殺,紅襖女老爹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跌落。
一眾玩家
亦是看呆,唯有計元知扶了下鏡框:「寶貝。」
身邊的女嘉賓不知為何,被他叫得膽寒。
「離這麽遠,怎麽能看得清舞龍?」計元知笑了下,直接拽住她的手腕,毫無預兆朝火光中衝去。
就溫時目前的神情看,理智尚在,燒一個是燒,不如多燒幾個。
「啊啊啊啊——」配對嘉賓嚇得花容失色。
溫時不介意順手幫計元知解決一個配對嘉賓,畢竟這些配對嘉賓不管是人是鬼,都以殘殺玩家為樂。可惜就目前的狀態,這女嘉賓好像勉強算半個人,遊戲不讓宰。青木劍隻是從對方膝彎走過,女嘉賓腿受了傷,跌坐在地上痛哭。
計元知半跪在她身側,溫柔地抹去女孩臉頰冰涼的淚水:「別哭,親愛的,哪怕你殘廢了,我也不會拋棄你。」
劍氣肆虐,整個封棺村地動,更遠處,墓地的棺材來回劇烈晃動,裏麵的屍骸差點被震到外麵去。
一具具白骨狼狽爬起來,隻剩兩個窟窿的眼眶注視著遠處南麵的青山。
踏馬的,不會又塌方了?
自始至終毫無所動的隻有儐相。
怪物村民的身體被炙烤,最終遭遇青木劍梟首,伴隨著咕嚕嚕的聲響,一個個腦袋皮球一樣地滾落在地,青木劍舞到了最前排的幾個空桌上,對著每一個擺放酒杯的空座亂刺。
空氣中響起慘叫,青煙幻滅,留下不甘的痛斥:
「不肖子孫,死了還要坑祖宗啊——」
青木劍遊走一圈,重新回到溫時手上。
李管事和下人嚇得在地上亂爬,他們沒有死是遊戲的意誌。副本中有#可以暴力擊殺,有的不能,隻能靠規則或是其他手段。
溫時可沒忘了任務,要在零點前進入洞房,劍尖抵在地上,狗一樣趴著的李管事顫巍巍地抬起頭。
「婚房是哪一間?」
李管事淚失禁:「儐相,隻有儐相知道。」
看他的樣子不像在說謊。
溫時冷冷抬眼,望向依舊保持笑容的儐相:「帶路。」
阿喪想要跟上,被儐相抬手製止。
溫時衝阿喪點了下頭,示意自己去就行,帶孩子進洞房不知道會不會觸犯什麽規則。
前麵被迫淋了點雨,這也是溫時容易被點燃的原因之一,現在婚禮鬨劇接近尾聲,他毫不避諱地撐開從老太太那裏搶來的大黑傘。
臨走前溫時看向嚴言,「做好準備。」最後幾個字是用口型說得:下一個就是你。
論心眼,沒有人比溫時更會利用規則,想要坑死一個玩家並不難。不過現在還沒到集體遊戲環節,再者……溫時不介意讓對方最後感受一把活人才能體會到的恐懼。
嚴言竭力抑製住聲線中的顫抖:「得意什麽?還不知道誰先死。」
儐相那種詭異的態度,代表冥婚這一部分還有難關沒過。
都到了這個時候,嚴言也沒有退路,甚至主動湊近攝像機的鏡頭,欲要進一步給觀眾製造看點。
出門後,儐相走在前麵,溫時雨中撐傘漫步。他難得用欣賞的眼光去看待周圍的走廊綠景,親都結了,以後這裏,就是自己當家做主了。
儐相拐進了雨廊,溫時賞景的心思漸漸淡了,自進入這條長道,已經走了近十分鍾,再看前方仍是無邊無際。兩邊掛著的紅燈籠雨中光芒不減,隻有他們兩個單薄的身影一前一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雨漸漸大了。溫時雙腿像是灌了鉛,越走越累,他肩頭的傷還沒好,不時傳來一陣灼痛。
屍油的味道越來越重,刺鼻的味道影響了神誌,溫時隻覺得好像回到了工廠,正在經曆鬼打牆。
眼前出現重影,周圍的一切都化作虛影,腦海裏隻剩下一個念頭:走,繼續走。
這種念頭的支撐下,溫時無意識地穿過走廊,走出大門,最後在村口那些趴在窗前偷看的村民眼中,走向黑暗的山林。
被溫時搶走雨傘的老太太還不知道紅襖女一家發生了什麽,見狀滿意地關上窗,開懷念叨著:「新郎官上山喂狼去了呦!」
山路崎嶇,溫時和儐相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他努力在追上對方,最終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儐相的身影逐漸模糊,直至周圍一片黑暗。
地上的野草瘋長,溫時一不留神被絆倒,額頭磕在地上,手也蹭破了皮。
涼風撲麵,外加疼痛的雙重刺激下,溫時猛然驚醒。
「這是哪裏?」
陌生的環境,身邊沒有紅燈籠的照明,更沒有那蜿蜒神秘的雨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潮氣,溫時爬起來,陰森森的古木讓光線更加暗淡。
目前他的視野最多能看到兩米開外。
腿部肌肉酸痛異常,溫時了解自己的身體,沒有兩三個小時的競走,不會這麽疲憊。
「該死……」
零點前,他必須趕回去,否則任務就失敗了。
豺狼的吼聲隔山傳來,溫時下意識後退一步,深山老林,哪怕不遇到鬼怪,在沒有指南針的情況下,也足夠困住自己。
前方有星星點點的藍光,如同指明燈在黑夜裏閃爍,溫時走近後「嘶」了一聲。
是鬼火!
黑傘不知遺失在哪裏,他的衣服全被淋濕了。
自從溫時喝了那杯茶又淋雨後,對任何火源都敏感異常,明明沒有任何危險性也不會燒著物品的鬼火卻好像能點燃他的五臟六腑。
「太過分了……」溫時輕輕歎息一聲,聲若鬼魅,「怎麽可以拋棄新郎官?」
他本來還想節省一筆開支,試圖沿著山路找回去,可惜封棺村的村民是絲毫不給自己這個機會,不知道把他帶到了哪個見不得人的山溝溝間。
聲音在濃如墨的夜色中回蕩,徹底消散前,貓耳和尾巴先一步從溫時身上長了出來。
花費四百積分,溫時激活了中級醉生夢死技能:歸航。該技能下,跋山涉水,他總能找到回家的路。
穹頂圓月中夾雜著一絲血絲,銀霧籠罩,山林間多了一種聲音……疾風聲,貓一樣靈活輕巧的身體自由穿梭在山林間,朝著遠方的老宅而去。
……
宅子。
儐相是一個人回來的,一片狼藉的婚禮現場,紅襖女的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個畜……」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及時改變措辭,「我的好女婿呢?」
紅燈籠被燒毀,屋內昏暗,儐相半個身子籠罩在陰影中,「新姑爺好像對這樁婚禮有些別的想法,也許是後悔了,選擇出逃村子。」
紅襖女的爹聞言強忍喜悅,故作惱怒地一拍桌子:「太過分了!虧我想把家產交給他,今天結束前,那小子還不回來,這門親事就此作罷。」
「我也會告知所有村民,」儐相撿起地上的紅蓋頭,「封棺村,不需要對愛情不忠貞的人。」
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主持人重新來了精神,對著鏡頭神情誇張道:「不知道亞倫先生會不會良心發現,回來完成這樁婚事。」
每過去十分鍾,他就要播報一遍:「觀眾朋友可以通過節目組的官網,參與有獎猜猜猜的活動,下注新郎是否浪子回頭。更有神秘大獎等著你們哦~」
轉眼已是十一點四十,柳蘊生出幾分焦慮。
與她相反,嚴言恨不得一分鍾
變成十分鍾,趕緊到午夜。
其他玩家各有各的思量,有希望溫時活著回來的,有不希望的,計元知還在溫柔對配對嘉賓許下承諾,好像害她腿殘疾的不是自己一般。
老宅外,阿喪捧著碗坐在階梯上,寒風中安靜地等人。
血月高懸,狂風暴雨,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自小道儘頭出現。月光下,那蒼白的肌膚仿佛蒙著一層淡淡的光澤,青年慢慢走近,淺色的瞳仁格外清亮。
「Pa……爸爸,」阿喪努力找準發音,站起身說,「好,好香……」
好香是他對世間萬物最高的讚美!
許願瓶裏的眼睛更是直接失神。
喜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原本垂地的尾巴在看到三進三出的大宅子後翹起,貓咪新郎官踏上石階,微微垂首,雨水順著貓耳朵一路流淌下來。
蒼白的手指虛握,溫時重重扣響門扉,嗓音惑人:「開門,快開門——」
出來開門的是儐相,沒有人類情緒的麵龐在看到外麵站著的人後,也是愣住。
刺目的喜袍淋雨後鮮紅變成暗紅,貓咪新郎官緩緩露出一個微笑,「有一種貓,是能找到回家路的。」
儐相屏息,餘光瞄向那細長的尾巴,心臟狂跳了幾下。
「領路吧。」翹起的嘴角下是涼颼颼的語調,「別讓我的新娘子等急了。」
繁體小說網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