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慶祭典

艾澤爾坐在書房靠窗的椅子上，手裏拿著一碗剛剛霏端進來的藥，呆呆地望著窗口出神。達斯克的回信今早到了，讀完後他的心就像風吹的樹葉一樣搖擺不定，有點暗暗的欣喜，又不免感到隱隱的不安。

窗外下著雪，一片片雪花輕輕地，無聲地落在地上，在上麵堆了厚厚的一層。霏代替了他的位置，在一旁批著公文，筆尖與紙張的摩擦聲，在這個小小的書房回響，將艾澤爾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藥要涼了，哥。”霏沒有抬頭，他批好最後一份公文，放下手中的筆，將桌上散亂的各種信件、文書等分類疊好，整齊擺放在抽屜裏。

艾澤爾聞言將手上的藥一碗飲儘，隨後把碗放到一旁，閉著眼睛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小霏，這裏是不是很無聊。”艾澤爾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話，使霏手上的動作一頓，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回複他。

“有一點吧，但也不算太糟糕。”

艾澤爾並沒有回應。霏抬眼望去，發現他似乎睡著了，正打算過去關一下窗子，對方就站了起來，將雙手放在窗沿上，背對著自己。

“小霏，我好像從來沒有出去過。你和達斯克都有，但我沒有。”

霏看不清他都表情，他感覺哥哥像是在和他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艾澤爾？在看雪嗎？”百意正巧從窗外經過，看見艾澤爾就在窗口停了下來。他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大氅，上麵落了不少雪花，艾澤爾伸手拂去他身上的雪，回答道：“嗯，外麵太冷，在裏麵看就好。”

百意也發現了自己衣服上的雪，不過他不怎麽在意，用一隻手扯著衣服隨便地了揚了揚就算了。

“那多沒意思啊。我今天發現的‘漏網之魚’，正好可以放你書房。”

艾澤爾這才注意到百意手上拿了一束白色的野花，看樣子應該是在附近順手摘回來的。

“謝謝。”

“去做飯了，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艾澤爾轉過身來，發現霏就站在他的旁邊，而且恰巧是窗外看不見的位置。他拿著一個空的花瓶，饒有興味地看著自己的哥哥。

艾澤爾避開了他的視線，拿走他手裏的花瓶，小心翼翼地把花放進去，然後擺在桌麵上最顯眼的位置。

“哥，去外麵走一趟吧。我可以處理好這裏的一切。”

“好。”

百意哼著歌，在小廚房裏忙得不亦樂乎，他無聊最近學了幾個新的菜，今天正好試試手。

其實他的記憶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每天一定量的訓練也使他的水平回到了以前的樣子，回去魔界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危險。隻是他一直記不清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一直沒有辦法完成與艾澤爾的約定。

“需要幫忙嗎？”艾澤爾站在門口，目光看向那些還沒有洗的菜。

“那麻煩你把菜洗了。”百意回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今天怎麽有空？”

“霏在幫我處理一些事情，我最近都在忙祭典的事情。”

“什麽祭典？很盛大嗎？”百意一聽興致就來了，魔界就有很多祭典慶祝各種節日，而他也很久沒有看過這種熱鬨的場麵了。

“冬慶，一個神巫族的節日，就在今天晚上。你想去嗎？”艾澤爾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扭過頭來看著百意，似是在邀請。百意點了點頭，又問了一些具體安排，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興奮了起來，一直持續到兩個人出發前。

“明天見。”百意向霏揮了揮手，和艾澤爾一起下山了。霏站在城堡門前，目送著他們離開，直到他們消失在視線內為止。

事實證明，神族也並不是魔族印象中的那麽孤僻，他們在某些重要的祭典上可以辦得和魔界的不相上下。寬敞的大街被燈火照得亮堂，上麵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人。

小販的吆喝聲、過路人的交談聲以及小孩子的歡叫聲等等，爭先恐後地鑽進百意的耳朵。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進去，體會一遍這久違的熱鬨場麵。

艾澤爾看見百意的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什麽，但又聽不清楚，於是稍稍地靠近了對方。

“我們去看看吧。”百意似乎是意識到了對方沒有聽清楚，也向他靠近了一點，並且提高了音量。

百意突然想起了什麽，忍不住笑出聲來。以前他經常去一個老奶奶家，她家有一隻大白鵝，叫聲特別響亮，那個大嗓門讓主人家從來不用擔心它被偷。不過就是有一個壞毛病，他一說話它就叫，導致每次別人都聽不清他說什麽，氣得他有幾次直接用肢體語言交流。

“叮鈴叮鈴……”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祭典開始了。遊行的隊伍奏著樂從他們旁邊經過，後麵跟了一大群歡快的遊人，一起向著城中心的方向流動。

“小心。”艾澤爾及時拉住了百意的手腕，防止他被人流擠走。

“快跟上！”百意自然不會擔心自己被人流帶著走，他對這種事情很有經驗，甚至特意學了一些法術，確保自己的安全。

艾澤爾雖然拉著他的手，卻完全是被百意帶著走，明明對方是第一次來，反而像是帶他來參觀一樣。不過這種感覺並不令人討厭。

走到城中心時，百意發現神界的都城中心並不是宮殿，而是矗立著一座女神像。那並不是一座莊嚴的神像，相反她看起來有點活潑。一頭長卷發的少女坐在地上，一隻手撐地，一隻手扶著頭上的花環，兩隻眼睛笑得彎彎的。

“據說是最初的女神最喜歡這幅樣子，於是就叫當時的工匠把那一刻用石頭雕刻下來。”艾澤爾適時解釋道。

不多時，幾個像是祭司的人開始圍著女神像一邊吟唱一邊跳舞。這個舉動似乎是打開了某個開關，人群中也開始唱起歌來，最後變成了眾人的大合唱。

艾澤爾也輕輕唱了起來，百意離他最近，因此能清晰地聽見他的聲音，有點空靈，就好像他那天彈的豎琴一樣。

一曲終了，旁邊的少女看了過來，用拗口的語言笑著對艾澤爾說了句話，艾澤爾也高興地回應了一句。百意聽不懂他們說什麽，隻能皺著眉，一臉疑惑地看著艾澤爾。

少女似乎是誤會了什麽，連忙道歉，迅速轉身離開了。

“你和她說什麽了？”

“冬慶快樂。”艾澤爾坦然回答道。

百意點了點頭，示意艾澤爾鬆開他的手。艾澤爾心裏有點不情願，但看到百意手腕都被他握紅了時候，又後悔自己剛剛有幾次使得勁過大了。

“沒事。”百意給自己使了一個簡單的治療法術，“剛剛好幾次差點走散了，幸好你抓住我了。那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