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晚回了個悲傷的表情包,關掉手機。
“綃綃,我要麵包。”
越晚伸手繞過司徒優身後,指腹摩挲著付綃青的外套。
“好。”付綃青低頭,翻出課桌裏的包,說:“我拿給你。”
越晚挨著司徒優坐,架起一條腿放在司徒優腿上,靠在她身上,一隻手拿著麵包吃,一隻手伸進衣服裏,捂著肚子。
司徒優問道:“你貼了暖寶寶沒?”
越晚嚼著麵包,說:“沒,來不及,沒時間了。”
她掏出自己的暖寶寶給越晚,說:“很熱了,給你貼上。”
付綃青倒在司徒優身上,也摸出口袋裏發熱的暖寶寶遞給越晚,“喏,給你。”
雷靈又給她倒了杯熱水,放在桌麵上。
越晚忽然鼻酸,想哭的情緒值到達頂峰。
原來被人關心照顧,是這樣的感覺。
她埋頭蹭在司徒優的衣服裏,遮擋住想要哭泣的眼睛。
此時她像個被寵壞的嬌氣的小孩,委屈巴巴的。
司徒優習慣性揉她的頭發,說:“乾什麽呢你,趕緊喝水,等下涼了。”
司徒優拿起越晚桌麵的水給她喝,喝完又讓雷靈倒了一杯。
下午的課堂上,窗外忽然飄起雪。
不知道是誰說句下雪了。
同學們紛紛驚呼朝外看,坐在窗邊的同學識趣地開了半邊窗,凜冽的風裹挾著清冷的雪撲麵而來。
安靜的教室,小聲的議論此起彼伏,有人拿出了手機拍照,老師站在講台上沒有製止,凝神望著窗外。
過了一會兒,老師轉過頭來,含笑地看著教室裏躁動不安的學生們,若有所思地坐了下來,看著歡騰的眾人不出聲。
越晚望著老師從容地坐了下來。
同學們在看雪,老師在看她們。
隔著這些懵懂清澈的學生,隔著她們不知道的多少年歲,老師又看到了什麽?
是曾經青澀年少、有著無限憧憬的自己嗎?是記憶中那一段即使迷茫也青春歡快的過往嗎?還是……某一個人?
似是而非的情景,這其中隔著的是人類難以跨越的物理時空。
窗外風雪,又有誰曾坐在和她同樣的位置,看著漫天飛雪,也和她一樣懷著無人知曉的心緒嗎?
風吹得雪傾斜,越晚拿起抽屜邊的手機,盯著她和盛瑄的聊天界麵,猶豫了半晌,還是發出去了。
“下雪了。”
下雪了,盛瑄。
短短三個字,背後難言的繾綣心思,如雪溫柔,唯有風懂。
她正準備收起手機,屏幕亮了,微信有消息彈出來。
“看到了。”
他附了一段三秒的視頻。
司徒優她們都舉著手機在拍窗外的雪。
越晚確保手機聲音都關掉了,點開了視頻。
盛瑄用的是前置相機。
北風吹亂了他的頭發,潔白的雪落在少年柔軟的發梢,連睫毛上也沾著細雪。
視頻中他的眉眼清晰,笑容燦爛,身後無數飛雪飄入湖中,消失不見,而不遠處的湖心亭上落了點點白。
越晚保存了視頻。
越晚:我還在上課,你沒課?”
盛瑄:今天下午正好沒課,和室友他們出來賞景。
越晚:羨慕。
她配了個流淚貓貓的表情包。
盛瑄回了個憨笑狗狗的表情包。
盛瑄:別羨慕,你在接受知識的洗禮。
越晚又回了個苦惱的表情。
講台上老師準備接著上課了。
越晚:老師要接著上課了。
盛瑄:那你上課去吧。
越晚回了個表情包,收起手機,專心上課。
此時天地寂寞,飛雪無聲。
……
寒假的時候,隻要天氣好,盛瑄就會去公園寫生。
越晚在便利店兼職,休息的時候會和他一起去。
盛瑄在一旁畫畫,越晚就靠在不遠處的樹下看書。
盛瑄如果中途休息,兩人就並肩坐在太陽下,曬著太陽閒聊。
越晚雙手撐在背後的草地上,看著盛瑄,問道:“你學國畫,你爸媽支持嗎?”
盛瑄也將雙手撐在身後,看著她嗯了一聲,說:“支持,我爸媽都是搞藝術的。”
越晚心裏有些驚訝,回過頭,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木橋上,又問道:“那他們也都是學國畫的嗎?”
盛瑄說道:“我媽媽是,我爸爸不是,他拉小提琴的。”
越晚好奇地看著他,問道:“那你也會拉小提琴嗎?”
盛瑄拍掉手上沾的草屑和微小的沙礫,道:“會,不過我小提琴拉得很一般,沒有我的吉他彈的好。”
越晚雙手抱膝,說:“你是一直就很喜歡國畫嗎?”
盛瑄支起一條腿,手搭在膝蓋上,說:“不是,其實以前我也不喜歡畫畫,覺得太枯燥了。”
越晚問道:“所以你是後來才學的嗎?”
“也不是。”
盛瑄雙手往前伸,活動了一下身體,道:“我是從小就跟著我媽媽學畫畫,到了初中的時候我就不想畫了,我爸媽他們也沒勉強我,那段時間我就沒畫了。”
他繼續道:“後來高中和朋友去蘇州玩,在耦園碰見有人寫生,我又突然想學了,就自己撿起畫筆,繼續學了。”
越晚問道:“那你爸媽有說你嗎?比如你中途放棄畫畫,然後又接著畫,你爸媽會不會……就是說你做事情搖擺不定,想一出是一出什麽的?”
盛瑄皺了下眉頭,不解道:“不會,這有什麽好說的,孩子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很好嗎?父母應該高興都還來不及吧。”
越晚不說話了。
她瞬間覺得索然無味,望著河邊垂柳,心情都變得沉重起來,說:“那你爸媽挺好的。”
盛瑄談論起父母,臉上洋溢著幸福道:“他們是比較尊重孩子的選擇,對於我和我妹,不管我們做什麽決定,他們都會支持,然後會把他們的顧慮和建議都告訴我們,怎麽考慮,接不接納就看自己了。”
越晚欲言又止。
她想,這才是健康的家庭關係吧。
這個話題並沒有延續下去,停止在了這裏。
對他了解的越多,越晚心裏的空洞就越大。
幸好,他沒有問她。
越晚絕不可能在盛瑄麵前剖析自己,去展現她痛惡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