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鸞一瞬間像是在霧中迷失了一樣，眼前一切都晃了起來。

影影綽綽看到有一對男女相擁，女的聲音很清脆，像是廊雨擊青瓷。

她喚：九淵……

一霎腦海中像是走馬觀花一樣劃過不同的聲音。

有嬌嗔的，嫵媚的，生氣的，羞惱的九淵，還有最後床榻之間纏綿到極致的一句：九淵……

“九淵……”

幾乎在腦海裡響起這一道聲音的時候，顧青鸞就同步念了出來。

語氣都如出一轍，那麼繾綣……

讓容九淵瞬間僵住，瞳孔微縮。

青鸞……

念出這一句後，顧青鸞眼前迷霧似一霎消散，她看著淩淵。

他仍舊帶著豔麗的麵具，可是麵具之下，那雙原本純粹黑亮的瞳仁此刻仿佛有暗影浮動，閃動著一縷脆弱瀲灩的微光，讓她的心竟然有種被揪著的疼……

於是她不由問一句，“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容九淵看著她迷茫的樣子，掌心微顫。

好像因為自己的貪心靠近，讓她想起來什麼。

他收手，將她的衣服細細攏好，係好。

他不要她記著那些痛苦的回憶，就這樣每天為鋪子操操心，好好養胎就好。

所以他說：“沒有，我們沒有見過。”

就如顧青鸞當時為了讓他無後容之憂的走，說：沒有，我沒有懷孕……

容九淵終於體會到了她當時的心情，愛而傷痛，痛到窒息。

卻不能多言……

青鸞，對不起……

顧青鸞聽他說沒見過，哦了一聲，音色竟帶著低低的惆悵，“可我總覺得你有些熟悉。”

他故意開玩笑，“該不是我長得像夫人以前相好的小倌吧？”

也有可能。

畢竟原身玩的很花，見得小倌說不定形形色色都有。

顧青鸞莫名心底蔓延出一絲失落……

也不知道失落什麼。

容九淵隻容給她整理衣服，全然忘記了此刻自己衣衫散亂，露出了胸口。

衣襟晃動間，顧青鸞看到了他胸口有一道刀疤，一寸長，深粉色。

像是剛愈合不久的顏色……

不知怎的看到這道疤，她倏覺心口像是破了一個洞，灌進了窗外冷風，又澀又疼。

容九淵察覺了她的異樣，以為是自己胡來讓她動了胎氣，趕忙扶著她，“你怎麼了？可是不舒服，我去給你喊大夫……”

正要起身，胸口處驀然襲上一抹溫熱。

她的指尖撫摸著他胸口的疤，問：“這道傷……怎麼來的？”

容九淵看著她眼底霧蒙蒙的水汽，溫柔的說：“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什麼樣的不小心，能碰出這麼深一道傷痕？

顧青鸞細致的撫摸過那道疤痕，眼眶酸疼到模糊。

“痛不痛？”

他笑的沒心沒肺的說，“不痛，一道小傷而已。”

可為什麼她會痛呢，仿佛是傷在她身上一樣。

霧氣不知所以的彌漫起來，在她眼裡凝結成水珠，落了下來。

“一定，一定很痛對不對……”

容九淵用指腹接住她的淚，放在口中，鹹的，熱的。

和當時落在他虎口處的淚一樣，燙到了他心底。

“夫人可是心疼我了？”

他又裝作吊兒郎當的樣子，去分她的心，“那不如夫人再包我一夜，我可是很樂意伺候夫人的哦。”

“純聊天也可以的，隻要夫人錢到位……”

胡侃的話都沒有說完，顧青鸞忽然抱住了他。

抱的那樣緊，哭的那樣無聲……

容九淵瞳色一縮，全身血液都似凍結了一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