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鸞有些頭暈,身形一晃,立刻有人扶住了她。
稍近,一股打翻了墨硯般的濃墨味道撲麵襲來……
“青鸞,你哪裡不舒服?”
“快去宣禦醫。”
“不用。”顧青鸞被那股墨香熏得頭更暈了,立刻推開他,保持距離。
彎腰施禮,“臣婦沒事,謝皇上關心。”
臣婦……
她以前即便和容九淵成婚,也從不稱臣婦。
那時,他以為是青鸞對婚姻的否認,是不承認容九淵。
沒想到容九淵現在都“死”了,她倒是稱起了臣婦。
這兩字刺的陸行亦不舒服,攥了攥空空的掌心,示意她:“免禮。”
“謝皇上。”
她站的恨不得離他三米遠,也不抬頭看他,就看著腳尖。
陸行亦抿唇,“你……還是不認得我嗎?”
顧青鸞心裡一咯噔,果然,自己描出的繡樣惹他起疑,誤以為自己想起他了。
她不動聲色,故作恭維,“皇上說笑,您自登基來,英明果斷,省刑減賦,善於治國安民,受萬人景仰,天下誰人不識君呢?”
顧青鸞故意這麼說。
她想過若是乾脆的說她有一點模糊記憶,反倒刻意。
不如瞞著,他可能自己腦補的比她說的還精彩。
所以由著他猜去吧。
陸行亦果然眸中思緒萬千,最後付諸一歎。
他還是貪心了。
原以為守著她就行,可是看到她繡莊裡流出來的花樣,又燃起希望,因為那是姥姥在世時,常用的繡樣。
他還以為她想起來些許,急急讓姣姣把她召進宮,可看她如今疏離陌生的態度,怕是仍未想起。
隻是記著一點繡樣罷了。
他坐下,給她倒了杯茶,“聞聽郡主體弱,坐著回話吧。”
顧青鸞猶豫片刻,選擇離他最遠的距離坐下。
陸行亦把茶推過去,一股茉莉花茶的香味飄散在二人中間,總算衝淡了那股打翻墨水的味道。
顧青鸞道謝接過,沒喝。
適才和皇後娘娘聊天,她已經喝的很飽了,喝不下。
陸行亦也沒在意,故作閒聊的說起她的繡莊裡的容繡。
然後一連報了好幾副畫的名字。
什麼明月鬆間照圖,歲亦莫止圖,甚至還有個小兒捉泥鰍圖……
問她繡莊能不能做?
皇上都主動上門給生意了,不能做也能做啊。
於是她點頭,“能,您隻要把畫給臣婦就行。”
陸行亦卻說:“原畫我已經找不到了,聞聽郡主畫功了得,還請郡主幫我繪一副吧。”
“臣婦儘力,隻是若跟您想要的意境不合,還請皇上恕罪。”
怎會不合呢,那都是他們兒時的回憶。
陸行亦讓她按自己的想法來就行。
正在顧青鸞實在蹲的尷尬的能扣出三室一廳事,皇後娘娘終於姍姍來遲。
先是驚訝皇上來了,然後才解釋這畫一時沒找著,耽擱了些時間。
顧青鸞跟著裝傻充愣就行,到現在她還焉能看不出,此次進宮就是陸行亦借皇後娘娘的名義見她。
她接過畫,可懶得在陪他們二人演戲,趕緊借口溜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楚姣姣一直掛在臉上的溫和笑容終於緩慢散了。
“我方才試探她了,她還是沒有想起你,是不是很失望?”
陸行亦不語,望著窗外晴轉陰的天,下頜線投出一片陰影……
楚姣姣讓人撤下不喜的茉莉花茶,換了雨前龍井。
陸行亦愛喝的茶……
她走到窗台前,與他並站,垂首撥弄了下十八學士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