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3(1 / 2)

風動紙鳶 咖啡糖精 3274 字 1個月前

當歸3

“稀客啊。”程閣主正在一盞鬼火燈的燈座上雕刻圖案,“你不是看我不順眼嗎?怎麽還來主動找我?”

“閣主,您交給我的事,我完不成。”唐楣深深行了一禮,“懇請您收回成命,為我換一個任務,唐楣感激不儘。”

程閣主饒有興趣地轉過身,手裏雕刻的動作卻沒有停下:“那位蘇小公子就比你在北方遇到的那些人還要難對付麽?況且……我先前一直叫你看住他,你對他應當知根知底。”

“我……”唐楣短暫的停頓,然後再次道,“求您為我換一個任務,我……做什麽都可以。”

“之前嚴家那件事,你做的就不太妥當。你覺得嚴澋煜是你可以暗殺的嗎?”程閣主端起燈盞放在另一盞鬼火燈下端詳,“如果那次你不是有人先發現你,你覺得嚴澋煜會對你心慈手軟?”

“可笑。”

唐楣不吭聲。

“你覺得我的傀儡厲害麽?血眸厲害麽?”程閣主的手背朝向唐楣,那隻血紅色的眼睛正對著她,唐楣不堪忍受那股寒意,忍不住垂眸。

“自然厲害。”

程閣主吹去燈座上的浮塵,下麵露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字,她抬手輕輕撫摸了幾下,才緩緩開口:“我倒不這麽覺得。”

“都是一些沒有感情的東西。有時候,刻骨的恨意比什麽厲害的法術都有用。可是……有感情的東西也不好控製,尤其是產生了什麽不該有的……”

唐楣明白程閣主看出了什麽,但還是硬著頭皮開口:“蘇淮清……非殺不可嗎?難道除了他……閣主您就沒有別的想殺的人了麽?”

“哼……”對方哼笑一聲,“唐姑娘,你知道我之所以讓你到我的沉靈閣,答應保住你弟弟,是因為什麽?”

“因為我在北方做過殺手……”

“你還知道啊。”

“北方的差事應該不比殺一個蘇淮清容易吧。難不成北方那些你殺過的人加起來還比不過一個蘇淮清?都是血裏趟過來的,可別感情用事啊,嗯?”

“閣主,難道您和沉靈閣,就不是感情用事了麽……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有些情感在一個人的心裏占了多重的份量。您可以寬恕自己的情感,卻容不下旁人的。您不覺得這樣不對嗎?”

程閣主走過來,低頭看眼前這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小丫頭,婁詩泠告訴你不少東西啊……”

“她是不是還告訴你現存的傀儡之毒隻能通過塗抹侵入人的身體,並不是從前那種可以被隨意催化的毒了?她是好心,可她不知道,傀儡之毒現在仍是存在的,隻是不在她手裏罷了。”

她微涼的手指撫上唐楣頸側的眼睛刺青:“好漂亮啊,也多虧我用來刺這個圖案的材料不一般,它才能永不褪色。”

唐楣渾身一顫,閉了閉眼。

“你遲早會明白的,棋子不能評判下棋人的對錯。從被放上棋盤的那一刻開始,你要吃誰,要和誰換,就已經被我想好了,你一步都不能走錯。”

“蘇淮清已經沒有用了,他對我而言就是一顆廢子。一個人給不了我想要的東西,我就要他的命,蘇欽就是這樣。”

“傀儡之毒發作起來沒準,是一命嗚呼還是生不如死,可全憑我說了算。”

“三思啊……死士小姐。”

“你隻肯交給我這些無關緊要、隻是為了考驗我是否忠心,或者隻是為了你覺得好玩的任務,你覺得這樣戲耍旁人很有意思嗎?”唐楣猛的咬牙。

“難不成,你懷疑我和什麽人有勾結?”

“勾結?”程閣主嗤笑,“你是說銀鳳觀嗎?我知道你是銀鳳觀的人。可是我不管是和銀鳳觀還是和蕭鳶都沒有仇啊。”

“去吧。”她笑了一聲,“愛去哪去哪。”

廣陵城北。

“他醒了看見我,保不準又要喊打喊殺,到時候你們可幫我攔著點。葬身在一個沉靈閣的死士手裏實在不怎麽光鮮。”沈浥看著一旁昏睡不醒的唐柘,嘆了口氣。

“我好不容易把他從婁詩泠手裏劫下安置到這麽個隱蔽的地方,可別再找事了。”

“先不談這個了。沉靈閣的死士意誌不受自己控製,他什麽時候會攻擊你,全憑沉靈閣調遣。”嚴澋煜攪動著碗裏的粥散熱,“婁詩泠現下半依附於沉靈閣,對我們下手可能也是沉靈閣的意思。”

他把適口的粥推給嚴星闌:“這家茶肆經歷鬼火陣的洗劫仍然存在,非同小可。”

“這可不是好事。”沈浥道,“如果你和沉靈閣對上,可就不妙了。”

“如果沉靈閣的目標是嚴氏,我們能做的不過隻是依靠嚴氏的囚魂陣,讓那些人不能近嚴氏一步,然後伺機反撲。”

嚴星闌卻開口道:“我們能在嚴氏閉門不出,可嚴氏的門不可能不被打開。”

“的確。”嚴澋煜點頭,“嚴氏背靠南山,不僅毗鄰俞氏,還有許多小世家。這樣的地方,遲早會成為兵家必爭之地。沉靈閣不可能不知道。倘若俞氏避世不出,到那時,我們甚至連援兵都請不來。”

“不。有人知道嚴氏的密道。”嚴星闌道,“蕭小姐和俞小姐走過那條路。如果真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或許我們還不至於走投無路。”

沈浥沉默一下開口:“可蕭小姐不是已經……”

“三位的茶。”林雪皖將茶送來,要給三人倒上。

“我來吧。打擾您已十分過意不去。”嚴澋煜起身向林雪皖行了一禮,倒茶,沈浥也跟著站起來,嚴星闌扶了一下桌子,緩緩起身。

林雪皖看她的樣子,神色微微一變,想伸手挽住她,但躊躇一下又收回手,改問道:“小姐受了傷嗎?可要緊?”

“我沒事,小傷小病罷了。不礙事。”嚴星闌搖頭。

林雪皖滿眼擔憂,這種表情與那張冷清的臉竟然有些違和:“廣陵的濟世閣是一家很有名的醫館,小姐可以去那裏拜托褚醫師為你瞧瞧。”

“城北的鬼火陣剛剛熄滅,那裏受傷的百姓在濟世閣救治,褚醫師分身乏術,藥材也必然緊缺。我有法力支撐,不礙事的。”

林雪皖蹙眉:“鬼火陣已經熄滅了麽?是你們……”

說到這個,三人不約而同沉默一陣。

“不……”嚴澋煜緩緩開口,“不是我們。是銀鳳觀的蕭小姐。”

“她……死了?”林雪皖對蕭鳶有印象。

“九死一生。生還的可能……微乎其微。除非設下鬼火陣的人不想讓獻祭的人死。”

林雪皖垂下眉眼:“我知道了。時候不早了,三位若不嫌棄寒舍,就在我的茶肆歇下吧。”

“怎會。多謝了。”

沈浥扶起唐柘,到了茶肆的客房裏休息。

嚴澋煜安頓嚴星闌休息下,自己回了房。那雙如墨的眼睛一點一點注視著蠟油滴在桌上,竟然有一點迷茫和失焦。

房門被叩響了,傳來一個女聲:“公子,是我。”

嚴澋煜聽出這是林雪皖的聲音,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竟然顯得有些微微緊張,打開門:“林老板,您這麽晚還不去歇息嗎?”

“是我打擾了你才是。”林雪皖輕聲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好。”

“時候太晚,便不飲濃茶了。”林雪皖端來兩杯水,“隻是說些無關緊要的事,公子不必多心。”

嚴澋煜雙手接過杯子:“您說便是。”

林雪皖拿出一張圖紙攤在桌上,推給嚴澋煜:“這是婁詩泠舊宅的圖紙,裏麵殘餘了大量的傀儡,可以算做是她的兵器庫。這裏曾經被葉熙道長設下屏障,可我能感知到這裏的屏障越來越薄弱,再過不到一年,便會形同虛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