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照片牆和她記錄身高的牆角,被用遮塵布擋住了。
不得不承認,因為看不見,蘇雨眠的心理壓力稍稍減輕些許。
她繼續和樓下時一樣的操作,先擦拭家具,緊接著擦客廳的地板。
有勇氣進入爸爸媽媽的臥室,是蘇雨眠自己也沒預料到的。
臥室裡的時間仿佛凝固,凝固在了十年前他們車禍的那一天。
可這份勇氣仍舊沒能支撐住蘇雨眠不落淚。
她擦著媽媽的梳妝台,看著抽屜裡媽媽以前的化妝品和首飾,淚珠子一顆顆地砸落進抹布裡。
“蘇雨眠,可以了,今天就到這裡吧……”盛桓捉住她的手,要抽走抹布。
蘇雨眠死死地攥緊,硬是繼續擦。
不知不覺間,擦乾淨父母臥室的時候,已過零點。
“走吧,回你的公寓,或者去Mia家。”盛桓低聲和她商量,想把她從地板上抱起來。
蘇雨眠掙開他的手,徑自拎著臟水和抹布,退出這間臥室,繼而走向她的臥室,同時用背影對他說:“你可以走,我今晚住這裡。”
她覺得她可以的,沒問題的。
“……蘇雨眠。”盛桓從身後抱住她的肩。
被桎梏住的蘇雨眠無法動彈。
他噴在她頸側的氣息是熱燙的,傳遞到她心口的卻是微微的涼意。
“……這麼久了,你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是不是說明,杭醫生透露的是事實,所以你沒什麼可解釋的?”桶和抹布都鬆開,蘇雨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指尖一片濡濕,全是她的眼淚。
“對不起。”盛桓的聲音聽上去像壓了千斤重的石頭,“對不起蘇雨眠……對不起……”
蘇雨眠的腦子裡倏地冒出一段對話。
一段之前診療記錄裡盛桓和Mia的對話。
Mia在給盛桓做催眠治療——
Mia:“她現在就站在你的麵前,你最想對她說什麼?”
盛桓:“……對不起。”
Mia:“為什麼?”
盛桓隻是重複:“對不起。”
Mia換一種問法:“對不起什麼?”
盛桓:“對不起,害你失去了你的親人。”
彼時聽的時候,蘇雨眠理所當然地判定,盛桓指的是盛家內鬥間接造成她父母的去世,他姓盛,是盛家的一份子,所以他認為他也有一定責任,他充滿負罪感。
可現如今蘇雨眠明白了,他的負罪感根本就是來源於……
眼睫一眨,又是一串眼淚嘀嗒滾落:“盛桓,你還記得上一次你背著我從這裡離開的時候,我回答過我什麼嗎?”
她喉頭又酸又哽:“你回答我說‘沒有’,你說你當年沒有因為你二哥參與進盛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你說你沒有的……沒有的……”
其實他那個時候很明顯地頓過一下,她明明察覺到了,可是在他說出“沒有”之後,她因為得到自己內心迫切想要的答案而沒有去在意。
所以原來,不是她多心,不是她過度敏感,是他真的在猶疑。
“你現在重新回答我……”落地窗的玻璃映出他們此時此刻的身影,蘇雨眠盯著玻璃上深埋著臉在她後腦勺的盛桓,“重新回答我,你當年為了幫你二哥,參與內鬥了,是不是?”
盛桓圈在她肩膀的手臂刹那間收緊,連他的呼吸都變得很沉重。
蘇雨眠閉上眼睛。她為什麼還非得問呢……問了,也不過是把原本深埋在皮膚之下的血淋淋的腐肉挖出來刺目地呈現在兩人之間,不是嗎……
“蘇雨眠,”盛桓開了口,“我無數次地想過,死掉的為什麼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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