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笑道:“要是他知道了自己被人睡了這件事被這麽多人看到,他這麽愛麵子,恐怕會當場瘋掉。”
易水歌聲音中的笑意越來越明顯:“……那麽,他一定會很努力地配合我們解決高維。”
“這樣,他就不會有心思出去搞事了。”
夢中的謝相玉:“……”
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不妙的事情,皺起眉頭,不大舒服地挪了挪腰。
相比於易水歌的奇怪目標,林之淞顯然更加務實。
“他們現在也可能在監控我們,他們說不定能聽到我們說的一切計劃,我們要做什麽,都會被他們聽到。”他理智道,“我們現在遮遮掩掩的行為,很有可能沒有任何意義。”
江舫粲然一笑:“是啊,還有可能到最後,贏家也不可能實現願望。所有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林之淞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免沉默。
江舫說:“與其相信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不如相信意義存在。”
是。
他們應當抱有一點希望,一點僥幸。
不然,留給他們的,將隻剩下任人宰割的絕望。
林之淞:“我們能做出什麽有效的反製措施嗎。”
江舫和風細雨道:“他們是怎麽控製我們的?如果是數據的話,我們為什麽不能反製回去?”
……高維人也用c語言和go?
林之淞好不容易提起的氣一下泄了下去。
他覺得江舫在扯犢子。
易水歌卻說:“不是不可能。”
“無論他們後來怎麽發展,這場遊戲的基礎和發源,始終是《萬有引力》。”
談到自己的專業,易水歌的語氣裏添了幾分難以言說的狂熱:“……是我們自己研發的《萬有引力》。”
不過,他也很快恢複了正常的思維能力。
他說:“但我們沒有電腦。我沒法徒手捏一台出來。”
林之淞:“……我有。”
被傳送進來時,他攜帶了許多高精尖的電子通訊工具。
隻是進來之後沒有信號,和手機一樣,形同廢鐵。
他指出現實存在的問題:“沒有網。”
“我聽銀航說,你能製造手·雷。”江舫輕描淡寫地提出了了不得的要求,“那你可不可以搭個基站?”
林之淞:“……”
江舫:“我聽說國內的基建能力,世界一流。”
江舫:“在安全點裏,這些原材料好像也不難獲取吧。”
“哪怕撬開一條縫隙,看看他們的世界,看看那些注視著我們的東西長著怎樣的一張臉,也很不錯,不是嗎?”
這簡直堪稱天方夜譚。
林之淞瞠目結舌半晌,才想起來反詰:“那你乾什麽呢?”
江舫口氣和煦:“啊,這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易水歌:“……”
林之淞:“……”
易水歌率先醒過神來。
他笑問:“所以說,這不是合作,而是誘惑?”
江舫從一開始,就在用自己掌握的信息一步步蠱惑他們兩人,為他做事。
這兩人,都是萬裏無一的技術人才。
既然是人才,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狂熱。
隻要誘發出這點狂熱,他們什麽事情都願意做。
就比如說,年輕的林之淞閉眼躺在“青銅”四名隊友身側,佯作熟睡,身體卻一陣陣興奮地發著抖,指尖也滾燙地發著熱。
江舫望著鏡中自己眼裏亮著的狡黠的光,笑道:“你們也可以不去做啊。”
易水歌笑了。
他的語調變得悠閒:“隻靠我們兩個可不行啊。”
他看似漫不經心,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鬥誌被點燃的表現。
江舫說:“我記得,安全點裏有很多連飯都吃不飽、連氧氣都快要沒錢買的閒人。他們在進入遊戲之前,總不會也是這樣的吧。”
在那些平平無奇的隊伍裏,也埋藏著金子呢。
譬如說,那個在猜鬼遊戲裏毫無建設的建築師趙光祿。
再比如在【小明的日常】裏,貢獻出自己一份力量的計算機高手瘦猴。
他們在副本內,可能會拖後腿,可能會膽怯,可能會搞事情,但他們是有價值的。
每一個人,都應該是有價值的。
這樣的認知,林之淞無意識攥緊了拳頭,後背上騰騰地冒出了熱汗。
仿佛他們真的能捅破這陰霾的天空,看到高維人的麵容一樣。
易水歌則問江舫:“你什麽都不做嗎?”
“我們也在乾活啊。”江舫的語氣如春風一樣和煦,“我們會贏,我們奪得第一,我們去做許願的人,而你們是我們的後盾,是第二層堡壘。”
“一台電腦,隻要有一張s級的複製卡,就能複製出十台,二十台,上百台。”
“不把高維者賦予我們的能力內鬥,而是反過來殺掉他們,也不賴。”
“就算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但總不至於讓那些人在死前覺得自己毫無價值。不是嗎?”
“不錯的演講。”易水歌笑道,“雖然是用來說服別人給自己賣命用的,但非常管用。”
經過一番拉鋸,三人總算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和對彼此的認同。
細節還需要磋磨。
以後,這條心靈線路,想必會非常繁忙。
臨掛線前,林之淞問:“我還能問個問題嗎?”
江舫:“我嗎?”
“是。”林之淞問,“為什麽最後活著的人,會隻剩下你一個?”
易水歌善意提醒:“小弟,這樣說話容易被打。”
但江舫難得坦誠地給出了一個答案:“因為所有人都死了。”
林之淞:“……”啊這不是廢話嗎。
他剛要刨根問底,就聽江舫說:“包括我,也應該死了的。”
林之淞一凜,嘴一張,準備再問。
——江舫那方及時傳來了斷線的嘟嘟聲。
林之淞:“……”
易水歌大笑,覺得江舫這個人真是惡劣透了。
林之淞抿住嘴唇,生悶氣。
即使江舫是在胡說八道,可他今晚也必然會因為江舫這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被折磨得不能入睡了。
……
掛了線的江舫緩步走出了洗手間。
在他踏出洗手間時,“古城邦”內的一口銅鍾錚錚地報響了時。
與此同時,世界頻道正式宣告,千人追擊戰結束。
贏家,“立方舟”,南舟。
就在這樣祥和的氣氛中,本來應該充滿硝煙的千人追擊戰迎來了一個相當平淡的終結。
許多夜不能寐的玩家即使知道結果必然如此,還是難免意難平地咬緊了後槽牙。
82000積分,讓“立方舟”再次踩著那些提早進入副本、拚了命往上爬的玩家,優哉遊哉地前進了六名。
他們終於邁入了團隊排名前十的大關。
而加上試玩關卡,他們滿打滿算,隻玩了5個副本。
江舫關掉了控製麵板,不去理會那些從四麵八方湧來的無形的嫉妒和不甘。
他走到床側,單膝跪了上去。
床墊細微的下陷感,讓已經被鍾響聲驚醒了小半的南舟低低“唔”了一聲。
他眯起眼睛,看向江舫。
已經處理了一件重要的事,還有另一件事。
……更重要的事。
在南舟麵前,他褪去了剛才散發著古怪的、蠱惑人心的語言魅力的模樣。
他不再巧舌如簧,不再虛言進退。
“騙你的,其實我沒有那麽多朋友。”江舫湊到他耳側,輕聲說,“我隻有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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