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事,孫一淼非常不願回憶。
七年多了吧,快八年了,他用了這麼多年忘記,可有些記憶,就像用刀刻進骨頭裡,總不能忘,用噩夢的形式糾纏你。
“我那時候還不在電視台,還是報社的新聞記者。”
“那年有舉報信送進來,說有個礦業公司在一次礦難事故中,瞞報了11名遇難礦工,我參與了那次調查核實。”
到大山深處,找那些遇難礦工的工友,找他們的家人,采訪了十幾個村莊。
待了快半個月,終於拿到了遇難礦工的信息,礦方刻意隱瞞和處理方法不當的證據。
一個能隱瞞11名遇難礦工的鐵礦公司,不簡單,他們還沒出山就親眼見證了,一群身強力壯的男人,個個下死手。
“我和幾個同事跑散了,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一直跑不出去,我真覺得我死定了,在大山裡迷路,死了都沒人收屍。”
“天快黑的時候,我找到一個山洞,我進去躲躲,裡麵竟然有個人……我剛看見的時候,要被她嚇死。”
怎麼形容呢,那像個血人,鮮血的血。
長頭發,巴掌大的臉,明顯是個姑娘。
衣服上有泥有血,臉上也是,臟兮兮的,血淋淋的,隻能看清眼睛。
那雙極度恐懼,極度絕望的眼睛。
他印象太深刻。
他是記者,見過太多困境中的人,直到現在,依舊沒見過,比她更恐懼的眼睛。
他不知道她經曆過什麼。
“她整個人縮在角落,看見我就像洪水猛獸,我不知道她是誰,但她那慘樣,肯定跟我一樣,在逃命。”
“她看見我就跑,我不知道外麵追我的那個打手,在不在附近,所以我就攔住她,怕她叫,把人引過來,我就捂著她嘴。”
“她像受驚的兔子,是真咬,也是真狠,差點把我手上那塊肉咬掉。”
“後來她意識到,我也是逃命的,還把手裡的饅頭分了我一半,又硬又乾,我當時真不知道怎麼吃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