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話一出,廂房裏的氣氛陡然一變。
洛悠兒拿著剛摸到的半隻螃蟹,吃也不是,放也不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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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洛輕輕好一會兒才憋出這麽一句話來,對方原來不是在紙上談兵,而是已經付諸了行動!可問題是,這麽做對他到底有什麽好處?
針對洛家?意義根本不大,組織大家撤離並非義務,半途夭折也不是洛家之過,反倒能把他們和其他考生拉攏到一起。而處境最糟糕的,隻有夏凡一人——要是打算撤離的考生知道堵死這一條通道的人是他,怕不是生撕了他的心都有!
不說出來也就罷了,他竟然敢公開承認這一點,光憑此舉就已經把自己擺在了所有考生的對立麵。
“放心,我知道自己在乾什麽,”夏凡依舊用平靜的語氣說道,“過多的選擇隻會分散群體的力量,想要令所有考生直麵大荒煞夜,這是最有效的做法。”
“你想得未免太簡單了!”洛輕輕跺腳道,“人群作為一個整體才有力量,各懷心思不過是一灘散沙!我們有靈火之源,自然會為了那一夜拚儘全力,可那些沒有靈火的考生呢?他們憑什麽聽你的!”
“因為我能讓他們都通過考試。”
“就算如此,也不足以——你說什麽?”洛輕輕猛地一怔。
“我說,我能讓留下來的人都通過考試。”他重複了一遍,“靈火源於屍骸,而大荒煞夜激發的也是屍骸。無論是小型的「魅」還是大型的「魔」,都會聚齊起大量周邊死物,隻要乾掉足夠數量的邪祟,遍地不都是靈火之源嗎?相反你們一味躲在井道中,強調保存自身,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
還能……這麽想?
洛輕輕感到自己的常識被顛覆了——麵對大荒煞夜,想全力自保有什麽問題嗎?而眼前這人,卻把大荒煞夜當成了攫取靈火的捷徑!
從理論上來說,他說的確有可能,上萬具屍骨堆放在一塊,經過百年沉澱,周邊存在大量靈火之源完全能說得通。但這也隻是理論上的可能——如果連活下來都做不到,靈火遍地又如何?更何況他們不僅僅要活下來,還得正麵擊垮大量邪祟,這實在有點異想天開了。
“看來你對大荒煞夜頗有了解,那麽就不應該不明白為什麽井道是世家的第一選擇!”洛輕輕大聲駁斥,“隻需要守住前後隘口,即可將邪祟的數量優勢降至最低,實在不行還可以封禁入口,等待次日樞密府的救援。而在外麵抵擋它們?你根本不知道它們會從哪個方向出現!夜幕中一旦有人潰散,很快就會形成連鎖反應,到那時麵對人群的推擠和踩踏,你以為自己能顧得過來?”
夏凡不由得對這名洛家天才高看了幾分——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證明她不止學識廣博,而且不乏實乾的經驗;深知不是有了共同目的,就能立刻拉出一支令行禁止,進退有度的隊伍。更何況大荒煞夜是一場夜戰,恐懼和混亂永遠是最大的敵人。
“我不能,所以應極力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
“你又如何能保證?”
夏凡伸出一根手指,“士考的目的終歸是為了選拔合格的方士,樞密府想看到的,絕不是場一邊倒的慘敗。青山鎮早已不是百年前的傾山陣,樞密府必定有所考量,才會將此處設為考場。換而言之,鎮子下方的枯井水道能成為首選陣地的話,大荒煞夜的強度應該就會在這個水準左右浮動,你可以把它理解為「標準答案」。”
洛輕輕思索了好幾遍,才算聽懂這番話的意思。她實在搞不明白,為啥對方的遣詞用句會如此古怪,就好像刻意把一些字硬生生組合在一起一樣。同時她也意識到,對方所想的或許並非那麽簡單——看似不著調的言論,卻像是經過縝密思考後所得出來的。
這令她不由自主的問道,“然後呢?”
夏凡舉起了第二根手指,“我們隻需要將新防線的水準提升到標準答案之上,就能擋住這一次的大荒煞夜。據我所了解,除開地形狹窄的要道外,有著高牆的城池和堡壘都對邪祟具備不錯的抵禦能力,同時它能容納的人數遠遠勝過地下井道,且不用擔心窒息、坍塌的意外情況。隻要把大家聚集在城池中,既可發揮人數上的優勢,又能大大降低潰散的風險。”
“可這鎮上哪有什麽城池——”洛輕輕說到一半忽然停住,她從夏凡的眼神中看出,他並不是在開玩笑。
“沒有的話,我們就建一個。”
夏凡一字一句說道。
……
次日一早,所有考生再次聚集到了旅店前的小廣場上。
昨晚放飛台與木鳶失火的消息已經傳開,許多人幾乎是徹夜未眠,如果不是洛家站出來安撫眾人情緒,說另有一手準備,他們隻怕早就一哄而散,各自尋找離開小鎮的方法了。
畢竟這已是士考的第六天,再不走很可能會被困在此地,等到第七天的陰盛一至,那就真隻能聽天由命了。
正因為如此,場中的氣氛頗為壓抑,大家都在耐著性子等待洛家公布後備方案,至於本次士考,大部分人已經將希望放到了三年後。
然而令人訝異的是,站在長桌的既不是洛輕輕,也不是洛風卿,而是一名麵生的年輕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