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句話後,謝望疏還非常愚蠢的用期待的神色看向奚依兒,仿佛女子真的是什麽愛護徒弟的師尊一樣。
“不要就還回來。”人不討喜,想的倒挺美。奚依兒伸出手,正要扯回自己的衣衫,謝望疏就護著寶貝一樣將白衣緊緊摟進自己懷裏。
“師尊給了我,就是我的東西了。”硬氣的說完,謝望疏又小心翼翼的看向奚依兒,眉眼中含著些可憐的哀求,“師尊,不要拿回去,好不好,我會好好珍惜的。”
一件衣服而已。
哪裏值得他這幅模樣。難道真是沒見過什麽好東西?奚依兒難得生起了一點點心虛和愧疚。
如果這人真能拿到檮杌劍,就對他稍微好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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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愈是在意的東西,便愈是苦求不得。
檮杌秘境內,謝望疏半跪在地麵上,乾渴的唇開裂出了血痕,地麵上灼燙的黃沙幾乎要將人的肉燙熟。
他用手中的劍支撐著身體,搖搖欲墜的站起身。不能夠弄臟師尊送給他的衣服。
謝望疏用手掌拍了拍膝蓋上沾染的沙子,沙塵被風卷著打在人的臉頰上,灰撲撲的世界中,隻有少年一身違和的白衣,潔淨整潔。
也因此,在這個危險的秘境中,謝望疏的身影變得格外顯眼。
謝望疏的身上是有一些特殊的氣運的。在第四日的時候,謝望疏掉入了一個湖水乾涸後的深洞中,尋到了這把劍。凶劍沒有鞘,通體血紅,手碰上去,外溢的劍氣就能夠劃破肌膚。
製伏利刃時,謝望疏被短暫拖入了幻境,僵持了一天一夜才掙脫出來。他用自己的血喂飽了劍,用湖底生出的枯黃色藤蔓纏住了劍身。
檮杌秘境內有無數奇珍異寶,謝望疏卻隻想守著這把劍,等待秘境關閉,將他送出。謝望疏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此時身體已經快要枯竭皸裂,隻要想到自己完成了師尊的要求,能夠親手將劍獻給師尊,他就忍不住想要勾起唇角。
就在他短暫的陷入了這樣幸福的幻想時,一根嫣紅色的鎖鏈毫無征兆的在身後穿過了謝望疏的胸膛。
被謝望疏珍惜的愛護著的衣衫破裂開了一個空洞,血液浸濕了鮫紗繡成的白鶴。
謝望疏握緊了懷中的檮杌劍,整個人都被洞穿,他卻仍然還留著一口氣。
男人唇中的血噴濺出來,染臟了半邊臉,身後的人是一個妖。
妖的額頭前長著兩隻有些微微彎曲的角,妖瞳凶戾,死死的看著謝望疏胸前的劍。
那是他的脊柱。
蘇將離從妖域費儘心機偷渡入檮杌秘境,就是為了取回他的脊柱。
眼前連金丹都沒結成的修士仿佛瘋子一般,為了一把劍不依不饒,命都不要了也要守著他的脊柱。
檮杌秘境內,本身的修為化為虛無,天資卓絕的練氣期修士甚至能夠越級殺死元嬰期長老。
蘇將離實在不耐煩,被纏的泄露出了粘稠的殺意,他隻是想拿回自己的脊柱,為什麽偏要阻攔他!
蘇將離手中的鎖鏈由紅骨製成,他拉扯著鎖鏈,骨骼寸寸鎖緊。被扼住了咽喉的謝望疏被大妖壓在了滾燙的黃沙之中,妖沙啞冰寒的嗓音在謝望疏頸後響起,“為什麽,拿我的脊柱。”
檮杌劍,由上古異獸檮杌的脊柱煉製而成。
謝望疏的手指被骨刺磨得血肉模糊,他雙目赤紅,“我的師尊…要我,拿到檮杌劍。”
謝望疏一字一頓,每多說一個字,他的身上就好像更多了一絲力量,讓他體內靈氣瘋狂運轉,經脈都開始發脹疼痛。
蘇將離原本並不在意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築基期修士。若是在秘境外,他此時早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可“師尊”這兩個字,仿佛戳到了他最痛的那片逆鱗,讓蘇將離突兀的升起了好奇。
什麽師尊,讓他來送死。
蘇將離的手掌按壓在謝望疏的後腦上,將男人的頭按在了沙子中。絲絲縷縷的紅線探入修士的大腦,蘇將離毫無準備的,在謝望疏的記憶中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蘇將離從前也有一個師尊。他的師尊剖了他的妖丹藏入了寒山,扒了他的脊柱煉成了檮杌劍,砍斷他的尾巴製成了捆.縛他的鎖鏈。
他好不容易逃離了玉柟宗,而現在,他的師尊又收了一個徒弟,命他的徒弟拿走他的脊柱。
怎能不恨。
蘇將離嘶啞的笑著,神情幾乎癲狂,他就勾著那樣不可理喻的笑容,對地上仿佛已經死去的愚蠢修士說道,“蠢貨,你的師尊隻是在耍你,你看不出來嗎。她一點都不愛你,一點都不喜歡你,她將你扔到我麵前,是讓你來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