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問過司各特“家是什麽”這個問題。
她指著富麗堂皇的大別墅說:“這就是我的家。”
因為清楚弗勒佐的情況,司各特又指了指開車的司機,和不遠處的一棟高樓說:“那是他的家。”
弗勒佐問:“家是住人的建築嗎。”
司各特說不完全是:“家裏應該還有家人,就是血脈相連的人,或者妻子、丈夫。”
但她很快也被自己繞住了,如果沒有妻子、丈夫的孤兒該怎麽辦呢?
弗勒佐也想不明白。
他捏著紙飛機,回憶著方才加藤六太的教學,手輕輕向前一送,潔白的紙飛機便在小屋中平穩的滑行起來。
紙飛機以不符合滑翔渠道的路徑繞了屋子幾圈,最後穩穩的落回了弗勒佐手中。
弗勒佐垂眸,去看那機翼上,僅有他能看見的,荷葉上水珠一般的小觸手。
那東西胖胖軟軟,隻有成人半個指甲蓋那麽大,表麵有層亮晶晶的黏液覆蓋著,幫它沾在飛機翅膀上,以此自由操控方向。這是弗勒佐的異能之一。
弗勒佐不懂很多東西,所以他會依靠本能模仿周圍人的行為,以此讓自己顯的不那麽奇怪。
例如——在飛機豎著繞圈的時候,加藤六太的眼神變得不可思議時,弗勒佐便及時調整了飛行軌跡。原來紙飛機是繞著圈飛的,最後要回到主人手上。
他試了一次又一次,有用小粗手作弊的,也有單純扔出去的。
弗勒佐一個人學會了玩紙飛機。
二十分鍾後,原本寂靜的外界突然變吵,碼頭內外出的人回來了。
外麵發出汽車急刹與地麵發出的刺耳摩擦聲,腳步聲、金屬油桶轟然倒塌的碰撞聲,還有千代田的罵聲。
“該死!所有工人都被殺了嗎?這幫廢物拿槍當燒火棍用嗎?”
一個粗重的男音戰戰兢兢的回他。
“那些小孩……也都逃走了,倉庫被人從外麵掏了個洞。”
千代田的聲音提高了半度,全然沒了初見弗勒佐時裝出的文質彬彬的模樣。
“一個不剩?”
“目前是,是這樣的……三個庫房全部都。”那男聲越來越小,後麵帶著明顯的顫音和哭腔。
千代田的身份在組織內很高,以人麵獸心,手段毒辣被所有人恐懼敬畏。倉庫裏百分之七十的孩子是他的業績。
這人可是能熱情的托著裝了孩子的行李箱,幫丟了孩子的家長找巡警的。
千代田又罵了一句,好像突然想到什麽,突然安靜下來。
幾秒後,外麵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是朝著弗勒佐這個小屋來的。
弗勒佐又一次投擲失敗的紙飛機恰好朝著目標破損的門的方向滑去,它擦著地麵滑行幾厘米,然後被一隻皮鞋踩在腳下。
弗勒佐小拇指的皮膚突然輕微刺痛了下,他看著皮鞋底下史萊姆一般被壓扁的小觸手,那一小團可憐巴巴的被迫與地麵接觸,眨了眨眼,流露出一絲委屈。
弗勒佐分出的觸手都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觸手收到傷害,本體也會痛。
“阿弗!”千代田驚喜的聲音有些失真:“你還在,不是,你沒走嗎?”
雖然深知自己是個身份可能被揭穿的人販子,但是他卻用失意後沒被拋棄的驚喜語氣說著話。
千代田賭的就是殺死全部搬運工和守衛的神秘人沒那麽閒,他肯定是衝著某個孩子來的,順手破壞了所有庫房,找到目標後便離開了。
隻要弗勒佐還在,他一人即可彌補全部損失。
如果是個彷徨的孩子,聽到這番發自肺腑的話語,就肯定喜極而泣的,撲倒在他懷抱裏哭訴。
但他麵對的是一個意識到自己被騙,還被踩了觸手的弗勒佐。
個頭還不到男人大腿高的男孩抬起頭,小臉繃著,紫瞳中是隱隱的冷意,他壓抑著火氣,耐心問。
“你騙了我嗎,你是誘拐犯。”
千代田先是一愣,仔細打量了弗勒佐兩秒,隨後嗤笑一聲。
“你留在這,不會就是為了問我這個問題吧,小家夥。”
弗勒佐點點頭,在他看來,千代田的態度已經承認了他是誘拐犯這件事。
“我還想問你,被騙錢的報仇是把錢找回來,那被誘拐呢?”
千代田沒忍住笑出聲,他打量著一臉認真的弗勒佐。
“怎麽,你還想殺了我嗎?”
“殺人嗎?司各特不讓我隨便殺人。”
“但是誘拐是犯罪。”千代田挪揄的看著他:“那個司各特沒教你嗎?”
弗勒佐很認真的回答他:“沒有。”
頓了頓,他又問:“犯罪是什麽意思?”
千代田嗤笑一聲。
“這得看你是什麽人了,如果你是壞人,那犯罪是你的同伴,你掙錢的飯碗,如果你是警察,或者民眾,那犯罪者就該去死。”
他向前走幾步,抬起手,落點是弗勒佐稚嫩的肩膀。
千代田並沒有如願以償的完成這個簡單的拍肩膀動作,因為他的手直接消失了。就像把雪塊按在岩漿上,千代田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手融化並消失在小孩肩膀上的空間。
他甚至還沒碰到,當然也沒有任何觸感。
幾秒後,一道脆生生的,還帶著幼童特有的稚嫩的聲音響起。
“異能力——【遙遠的歡宴者】”
隻見原本站著幼童的地方,竟憑空多出一名赤//身的青年,栗色的短發和眼下淚痣說明了其身份,他容貌偏稚,是典型的娃娃臉,沒什麽表情,引人注目的是空幽的紫瞳。
身上纏繞著的黑紫色觸手,遮住大部分身體的同時,又張牙舞爪的為其增添幾分鬼魅的恐怖。
“犯罪者該死,我記住了。”青年人清朗如明月下泉水潺潺的聲音響起:“謝謝你告訴我這個。”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千代田用充血的眼睛驚恐的看向弗勒佐,有好幾條細長的黑影鬼魅般投在身上。男人腕骨以下的部位都消失了,隻剩個血肉模糊的截麵,他表情痛苦:“怪物啊——”
嘹亮尖細的男音在空蕩的碼頭中傳了很遠。
幾分鍾後,弗勒佐由本體變回孩童的樣子,他把剛剛轉換前就用觸手保護好的小衣服認真穿好,然後坐在床上等待下一個來查看情況的人。
然而,外麵靜悄悄的,沒用一點動靜,就像剛才隻有千代田自己一個人回來。
弗勒佐覺得無聊,於是踩上床,換了個方向,直跪在那個潛艇一樣的圓形窗戶邊,兩條胳膊墊在一起,腦袋擱上去,就這麽看窗外的海浪,白色的浪花一卷一卷,像安眠曲的音符。
困了。
想睡覺。
“……”
弗勒佐趴在窗邊,突然想起自己還有‘接頭’的正事沒完成。
他頭上的呆毛蔫巴巴的垂下來,像隻可憐兮兮的落水小狗。
找路……要怎麽去中華街啊。
弗勒佐感覺自己腦袋都大了,他趴了好一會,才磨磨唧唧的準備去麵對難題,結果剛跳下床。
“太宰先生。”一個有著奇怪劉海的白發少年從門外探出頭,驚喜的看著他:“這有個孩子……”
他的聲音很快因為看見小屋地麵那碩大的坑噎住。
這是發生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加德見中也:好可愛
中也見加德:有錢,品味不錯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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