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了早飯,他們出發了。
可能是跟大歐皇坐一起的緣故,過馬路必遇紅燈,坐車必遇堵車的陳臭運氣第一次走完了一條沒有堵車的路,其驚奇程度不亞於自己今天居然結婚。
經紀人幾個人在之後一輛車,車上隻有他和自己馬上要結婚的男朋友,有點緊迫感,但不多,覺得今天運氣怪好,他掏出手機:“要不要來一把?”
於是在去結婚的路上,一對新人玩了把飛行棋。
飛行棋很好玩很有趣,罕見地居然沒有勇奪倒一的某臭手莊嚴宣布這是世界上最好玩的小遊戲,一直到車輛慢慢靠路邊停下的時候還在反複欣賞自己非倒一的戰績的截圖,一抬頭,這才發現已經到地方了。
他剛剛可靠的飛行棋好隊友現在又重新變成了準丈夫,低頭對他伸出手:“準備下車了。”
陳白握住了眼前的手。
一隻手被牽住,他這次難得平穩地下車。
平穩下車,再抬眼時,他眼睛一睜。
“……”
從一側樹林來的風吹,入眼是花海,綿延到視線看不到的遠處。
不是平時去了根莖枝葉的花束裏的花,是紮根地裏,枝葉迎風展的無數花組成的各色花海,向上延伸的白色階梯隱在其中。
許斯年牽著人的手踏上白色台階。
從送出的第一束花開始,每送一束花,這裏就會多一片花。一束一束,一年一年累積,直到現在,這裏最終變成了這個模樣。
迎著風吹,走上白色台階,手邊是不斷傳來的灼熱溫度,在紛揚花瓣裏,陳白看到了站在花海後的草坪上的人群。
大多都是熟麵孔,所有人都看來,風聲裏傳來掌聲。台階之後是平地,延續有紅色羊絨地毯。
走上地毯,在喧囂聲裏,從人群裏走過的時候,他看清了站在兩側的人的模樣。
帶著自己好大孫來玩的房東一手穩穩抓著牽引繩,對他一招手,第一部 戲的導演鼓掌,一連串的小夥伴湊一堆,拿著手機在猛拍。
他覺得這些小夥伴應該不是在拍什麽好照,估計是在抓拍奇怪的角度。
和拍照的聲音一起響起的還有婚禮進行曲。
這首曲子他很久之前打工的時候給別人彈過,這次卻用在了自己身上。
憑本事搶到了司儀身份的專業主持人朋友站在紅毯末尾,在他不遠的一側,已經提前到場的薑女士和許先生安靜等著,看過來,臉上已經不自覺帶上笑。
陳白腳步加快,臉上霎時笑開,四周空氣似乎都跟著變得明亮。
所有人注意力都落到了這邊,在紅毯另一側,身負重任的許浪牽著毛絨大白團,把裝著絲絨小盒的花籃的提籃放到了小狗嘴裏,拍拍同樣身負重任的小狗的狗頭,摸摸大白耳朵,說:“等會可別跑歪,東西掉了你就得改名叫陳三億零一萬了,簡稱陳三零一多難聽。”
雖然一萬也不見得十分好聽。
聞到熟悉的味道,又已經看到熟悉身影,小狗落地就開始往前撲騰了,他差點沒拉住。直到司儀嘴裏吐出“陳一萬”三個字的時候,他終於敢鬆手了。
嗖地一下,陳一萬直接飛出去了,大毛絨爪子從地毯上踏過,直直向前跑去,果凍一樣的耳朵在空中晃來晃去。
無論什麽時候在哪裏,無論周圍有什麽,周圍是誰,它永遠會在第一時間毫不猶豫地跑向那唯一一個人。
站在原地轉過頭,陳白看著白色大炮彈向著這邊衝來。
從最初的黃不溜丟還瘸著腿,氣息奄奄地嗅他,到之後小小白白的一個亂七八糟地向他跑來,到現在毛絨蓬鬆叼著花籃跑來的大白炮彈。他轉過身,彎腰接受住了炮彈衝擊。
接受住,但沒完全接受住,他被撞得往後一倒,然後被身邊男人抬手穩住。
婚戒送到,順利完成任務,陳一萬被一頓摸摸頭,被摸得直接變成毛絨海豹,上演耳朵消失術,之後被邊上的爺爺奶奶以玩具誘惑,跑去叼玩具去了。
“……”
在一片鼓掌聲和鋼琴聲中,張玲坐在人群前排,看著台上的兩人交換婚戒,親吻,親吻最後以換氣的時候陳某白換氣的時候沒忍住笑開,伸手夠過人脖頸笑個夠結束。
穩著他不斷亂動的身體的男人很高,看著很可靠,眉眼低垂跟著一起笑,滿眼都是身上人的身影。
很般配的兩個人,感情直接而熱烈。其他賓客也跟著笑,拿著手機狂錄像。
流程結束後是敬酒環節,兩個新人從頭到尾都站一起,一個拿酒杯,一個拿酒杯用果汁裝酒,和認識的人一嘮就是半天,拿果汁裝酒的人嘮得後仰,靠在身邊人身上,笑得眉眼彎彎。
之後按照座位順序,敬酒的兩個人往這邊來了。
同樣係著正紅領帶的男人走近後身高更有壓迫感。某白往她旁邊一坐,笑著介紹說她是他一個關係很好,人也很好的朋友。
男人彎下腰,儘量和她平視,跟著打了聲招呼。她不喝酒,以水代酒和兩人碰杯,說:“恭喜。”
端著果汁的人又介紹旁邊的霍晴,說:“這是我一個認識很多年的朋友,叫霍晴。”
霍晴,上下左右拆開來後就是雨隹日青。記得在直播間裏看到過的名字,許斯年一點頭,打了聲招呼。
這種時候不好多說其他,也不敢多說其他,霍晴於是隻能跟著簡單說:“恭喜!”
簡單兩個字,但超大聲超洪亮。兩個人都笑了下,周圍人也笑,誇小姑娘怪有活力。
她像是開了一個什麽奇怪的頭,之後道恭喜的人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隻在到下一個地方的時候才回落成正常音量。
回落到正常音量的是一個同樣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看著身體不大好,但還是喝的酒。隻喝了一口,在喝第二口的時候被某白塞了個裝著果汁的酒杯,變成果汁碰果汁。
張玲認識,那是楊家的獨子楊舒。沒再來往過,但她聽偶爾來打牌的朋友說,他自從上次回國後就定居下來,開始接手家裏產業,看著溫溫和和,但相當有手段,平時也借著身體原因推了所有對公司發展無益的場合,更不會出現在普通的婚禮現場。
結果出現在了這裏,還被人直接果汁換酒。
她看楊舒看著人和自己新上任的丈夫一起往其他地方離開,低頭繼續喝了口果汁。
這場婚禮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婚禮,沒有太過繁瑣的流程,很簡單,午飯之後新人混合著來賓各自玩。
陳某白很講信用,說過的話就記得,真把陳一萬帶來陪她們玩了。小狗隨他,超級外向,遇到人就貼,自己把腦袋湊來蹭,蹭完後又去蹭更熟一些的楊舒,再次獲得了一個玩具。
下午的時候,陳一萬以及房東的大孫子和一群大明星大導演連帶著大老板玩了個痛快,末了隨機挑選一位幸運觀眾枕著睡覺,十足舒服。
接近晚上時候,所有人轉戰室內,幾個小夥伴陪某位自稱今天手氣大爆發的臭手一起玩真人飛行棋,其他人好奇圍觀。
臭手原本還穿著外套,玩到一半脫下外套,就穿著件襯衫,挽起衣袖,正襟危坐。進行到後期的時候,他接過薑女士和許先生遞來的補充體力的水果小點心,像是在進行什麽競技遊戲全球總決賽。
上午的司儀又化身專業解說,拿著個水瓶充當話筒,在旁邊進行激情解說。
正襟危坐的結果是幾個小夥伴絲毫不顧他今天結婚的情麵,或者說就是因為他今天結婚才這樣做,瘋狂踩他飛機,直接把他飛機踩回老家。
他每被踩一次周圍就爆笑一次,很顯然今天請了這麽多的朋友裏居然沒有一個自己的好同伴,他隻能孤軍奮戰。
孤軍奮戰,勇奪倒一。
眼睜睜看著其他三個小夥伴的飛機都到達終點,自己甚至還有兩架飛機沒有起飛,陳某白眼睛一閉一睜,直挺挺向著身後倒去,倒在自己唯一真正的飛行棋好隊友身上,幽幽吐出最後一口氣,寬麵條淚開始醞釀。
……不像是結婚典禮現場,像是年紀大一輪穿得更人模人樣的中學生集體借宿朋友家現場。
張玲坐在人群之後,看著一堆人笑著鬨著,也跟著笑了下。
霍晴站一邊跟著看,手上哢哢拍照,客觀陳述說:“二白哥現在去演高中生,說不定演得比之前還要像。”
張玲視線投過去,看著坐在人群中心的人,徹底放下心。
泡在全是愛的環境裏生活著的人,就算是時間也絲毫改變不了其模樣。
因為有了後盾,背後永遠有人包容支持,所以可以更隨心所欲,找回被迫成長的時候丟失的幼稚任性。
不再是孤身一個人,他也有了屬於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