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吸了大半的黑咖放桌上,陳一白:“嗯?”
上次主辦方的動態,指的是賽程公示那條動態。經紀人當時忙,讓人自己轉發,結果後來還是助理發現賬號一直沒動靜,於是幫著上號轉了。
“這不能,”記性很好的陳一白對自己做過的事記得清楚,說,“我當時應該是轉了的……”
就這麽一瞬間,休息室的幾個人眼瞅著癱在座位上的人坐直了身體,眼睛徹底睜開,看著前所未有的清醒。
“……”
陳一白在第一時間掏出了手機,點開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沒有點開過的軟件,一隻手高高抬起輕輕點下,按了下右下角的【我的】的小圖標。
界麵切換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絲滑流暢,沒有絲毫滯凝,唰的一下,在做好心理建設前,他一眼看到了頭像上捧著兩個元寶的財神和旁邊的用戶名。
【陳二白】
十分簡潔,清楚明白。
界麵切到動態界麵,他看到了從陳一白賬號上消失的動態轉發,連時間都對得上,底下已經有了不少評論。
水果直播又是獨家直播權,給自己遊戲頭部主播送門票邀請來看比賽,受邀的主播都轉發了主辦方的這條動態,表示期待。
他沒表示期待,但在適合的時間轉發了適合的動態,底下全是不斷刷新的評論。
【第三天了!陳二白你怎麽還不來!】
【陳一白都要和輕舟同框了,陳二白還沒和輕舟同框過[不可思議貓貓頭.jpg]】
【等了三天了!二白你快告訴我實際上你就是陳一白,你已經到了嗚嗚嗚】
【最後一天了,我還有機會在直播裏看到二白嗎(咽氣)】
“……”
好的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動態是轉發了,但轉錯號。
安靜裏,啪嘰一下,陳一白把手機倒扣在桌上,猛吸了口黑咖。
難怪輕舟前幾天還特意再問了次他來不來看比賽。
套著件粉色衛衣的年輕活力白以光速衰老,並順著椅子往下滑,其他人側目。經紀人止住了他的繼續下滑,問:“怎麽了?”
在一瞬間看透世事滄桑的陳某白緩慢一擺手,輕飄飄呼出一口氣,說沒事。
隻能回去之後騰出時間多開兩把直播了。
他看著不像是沒事的樣子。經紀人起身收起手機,一拍他背,說:“接你來去台上看看的人來了。”
時機正好,門外響起兩聲輕輕敲門聲。
經紀人要和主辦方在台下社交,其他人留在休息室休息,陳一白跟著幾個工作人員走了。
上次看比賽還是在上次,在台下和好鄰居以及好弟弟一起,再看比賽,他成了台上的那個。
觀眾還沒進場,觀眾席還是一片黑暗,台上的燈光全開,一片明亮,很有科技感的地麵帶著藍光,十分炫酷。
他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記住自己位置以及坐下。上號不需要上他自己的號,主辦方已經準備好了全皮膚號,有工作人員幫他登上。
工作人員看著莫名緊張,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很難說出其他什麽話,但社交小天才從不會緊張,一如既往地搭話,終於想起問自己臨時搭檔的名字。
沒想到他會主動搭話,工作人員敲鍵盤的手都一頓,之後說:“叫李清州,來的路上有點堵,已經快到了。”
說得有點磕磕巴巴,但因為還算是工作上的事,所以回答得還算流暢。
李清州。陳一白略微思考,總覺得似乎有點耳熟,像是在什麽地方聽過。
工作人員最後敲了幾下鍵盤,賬號登入,設備也接入。他說:“還麻煩一白老師試一下耳機。因為到時候現場會比較嘈雜,所以聲音目前調得比較大,要是有任何不適還請立即說。”
終於有了事做,陳一白支棱起,十分配合地伸手戴上耳機。
李清州到場館的時候,負責接應的工作人員說,陳一白很準時,已經在他之前到了。
快速回休息室放下手裏的東西,他跟著帶路的工作人員去了通向台上的通道。通道並不空蕩,還有來來往往的各種工作人員。
“看到本人了嗎?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被電腦擋住了沒看清楚,就看到小鄭臉紅……”
兩個從舞台往回走的人從身邊路過,聲音從清晰變模糊,李清州轉頭多看了兩眼,垂在身側的手動了下。再上前幾步走,已經能看到台上的過於明亮的燈光。
呼出一口氣,他抬腳走進光下。
四周黑沉,台上明亮,周圍人影不斷。
“嗒”
腳踩在深藍地麵上,發出微不可查一聲響,隔著重重人影,他抬眼看去,一眼看到了坐在遠處的人。
身上穿著件顏色很溫暖舒服的淺粉色衛衣,黑色碎發垂下,頭上戴著米白色耳機。蒼白手指扶著耳麥,比耳機的顏色還要來得更淡一些。
旁邊的穿著統一的白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員說了什麽,人笑了下,唇角揚起,眉眼舒展開。
和很久之前記憶裏的樣子完全重合。
在前麵帶路的工作人員沒有察覺到他頓了那麽下的腳步,抬手和那邊打了聲招呼:“進行到哪了?”
工作人員一出聲,遠處的調設備的人員和坐在椅子上的人都看了過來。那雙還帶著沒消散的笑意的淺灰瞳孔看來,有那麽瞬間,李清州看到那雙眼睛似乎睜大了些許。
距離逐漸拉進,近到已經能夠看到人扶著耳麥的手的手背上的淡青血管。旁邊兩個工作人員交流,他低頭看向就隔著一個桌子的人,大腦語言不太清晰,話真正說出口的時候變成了簡單的一句:“抱歉,來的路上堵車了。”
陳一白低頭看了眼一邊手機上的時間,笑說:“這個時間點確實堵。”
聲音和通過電子設備傳出的略微不同,沒了那種失真感,直接而清晰。
他摘下頭上耳機輕放在桌上,轉頭看向自己的工作人員,說:“這樣就好了。”
工作人員於是記下了參數,不再調整。他話不多,但他剛好負責另一位邀請嘉賓的同事話密,覺得兩個差別巨大的嘉賓相處起來還怪自然,問:“兩位老師之前見過?”
見過是見過,但已經是好幾年之前的事,正常人應該已經不記得,李清州到嘴邊的話還沒說出,旁邊的人先點頭了,說:“見過幾麵。”
陳一白二極管一樣的腦子選擇性記憶的本領挺強,這些記憶剛好在他能記住的點上,一見到人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來這是之前見過幾麵還怪有緣的人。
第一次見麵是在B市,阿淮剛殺青,第二麵是在劇組,拍司央的時候。
第三麵是在Z市,他湊熱鬨湊到掉帽,這件事不提也行,他主觀上人為忽略了,沒提。
沒想到還真見過,還真記得,兩個工作人員一愣,李清州也愣,之後反應過來,一隻手沒忍住碰了下耳朵,說:“你居然記得。”
往椅子上一靠,陳一白笑說:“那可不,B市那會兒還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他姿態很放鬆,說話語速和語調和念台詞和平時接受采訪的時候有細微的差別,更平常隨意一些,說不出來,聽上去更耳熟。不是聲音上的耳熟,是語調上的耳熟。一時間沒想到為什麽熟,人一笑,李清州也跟著笑了下。
跟陳一白笑得自在不一樣,他笑容淺,已經離開學校很多年還帶著青澀氣,耳朵被自己碰得些微泛紅。
工作人員打開遊戲,他登錄自己賬號。
他這邊登賬號,陳一白又陷入了無事可做的境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轉了一圈,遇事不決就掏出手機給好鄰居發垃圾消息。
旁邊人登錄賬號需要接收驗證碼,也跟著拿出了手機。
還怪有緣,永遠走在社交一線的社交小天才轉過頭順嘴一提,問:“朋友加個聯係方式嗎?以後有時間說不定還能一起玩兩把。”
遊戲小夥伴數量過少,剛好可以擴容。
“?”
他說得輕鬆自然,完全不像是個聯係方式需要特別保密的一線大演員。
輸完驗證碼,後續又是工作人員的事,反應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這個人的話是什麽意思,李清州就這麽保持著拿手機的姿勢,有些僵硬地轉過了身。
他調出二維碼,陳一白掃了。“滴”的一聲輕響,掃碼成功。
“……”
手機界麵跳轉,看著上麵的內容,一雙瞳孔映著光,陳某白準備打備注的手就這麽停在了半空,改為抹臉沉思。
以為他是不知道自己名字,停在了打備注的階段,李清州看過來,說:“我叫李清州,三點水的清,沒水的州,也可以叫輕舟……”
也可以叫菜粥。
手機屏幕上不是以為的添加好友的界麵,就是一個好友界麵。
意思是他們原本已經是好友,不需要再添加。上麵是他的頭像和微信號,邊上有兩個碩大的備注:【菜粥】。
陳一白垂眼繼續沉思:“……”
等著好友申請的菜粥:“……”
小小一個備注,成功乾沉默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