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回國
這傾盆大雨兜頭淋下,淋得人心發涼。
陳某白看著霍總走來,抹了把順著發尖垂下的水滴,把手裏鑰匙遞過。
霍總把鑰匙接過,道了聲謝,之後垂眼看過來,道:“你也雅興。”
果然沒看錯,這個人果然笑了。
剛才那些看不懂的情緒消失了,人臉上最真實的就是這笑。
天生的微笑唇這下子又成了隱性,陳臭運氣選擇假笑麵對,問:“老板再散會步還是先回去?”
實話實說都成了這樣,他覺著早點回去和再走會兒沒有任何差別,總之都是挨淋,也就一個淋的時間長短的問題。
從這裏到來的地方也需要一段時間,老板選擇從另一條路往回走。
噴水池已經見過了,雖然隻有那麽瞬間,之後就跟雨水混一起,分不清什麽是什麽,但好歹算是看到了,可以離開。
在回去的路上,貼心的陳師傅讓大老板走樹底下,說底下淋雨少。
在這種大雨裏,站哪都沒差,但大老板還是往樹底下走了。陳師傅也跟著一起走,在經過自己選中的目標樹下,確認已經走進樹葉覆蓋範圍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起跳,猛拍了把頭頂斜出的樹枝。
樹枝一動,樹葉跟著搖晃,葉片上掛著的水滴瞬間滑下,發出大片聲響。
大老板中彈了,始作俑者也沒能逃過,屬於是殺敵一千自損一千。
隨手擦去臉上的水痕,陳白笑了下,說:“給老板的雅興添光增彩。”
雨聲大,他的話想要人聽到需要自動擴大音量,還要喊著說。
這是報仇來了,報之前在噴水池被嘲笑的仇,一點虧不肯吃。
確實挺添光增彩,這下雨水混著樹葉,兩個人都又狠狠地狼狽了一截。
一身西裝穿下就再難脫下,人生好十幾年都沒這麽狼狽過,也沒這麽出格過。身上襯衫已經完全濕透,上邊還沾了片樹葉,西裝褲也沉了不少,霍川看著走在身邊笑得完全不掩飾的天生微笑唇,最終沒忍住也跟著笑了聲:“說得挺好聽。”
陳某白笑說:“偶爾來一次雨中漫步挺好玩吧老板。”
一種另類的雨中漫步。老板沒有雨中漫步過,但大概能猜到真正的雨中漫步應該不是在暴雨中淋雨漫步。
周圍是雨水不斷落在地上和樹葉上的聲音,龐雜密集,落在身上帶起一片涼意,他看向背著手輕鬆走在一邊的人,低頭問:“明天晚上有時間嗎?”
雨聲過大,覆蓋人聲,陳白抬起眼:“嗯?”
霍川彎腰低頭,很有耐心地再說了一遍。
距離靠近,聲音在耳朵邊響起,陳白這下子聽清楚了,回答說:“明天晚上有個工作,大概晚上九點的時候結束。”
之後問:“霍總有什麽事嗎?”
霍川說:“明天晚上帶你去見幾個朋友。”
陳白第一反應是之前從薑女士那裏聽到的生日宴的事,也直接說出來了。
“不是,那是之後一天。”霍川說,“明天是朋友聚一下。”
生日宴是工作,更多是生意來往,前一天的朋友小聚才是真正的聚一下。
暫時把為什麽突然要去見朋友的事放一邊,他客觀陳述事實道:“之前不已經見過了?”
在很久以前的張什麽頭頂上的老爺子壽宴的時候,人記不太清了,但還記得當時聊得挺愉快。
霍川說:“這和那不一樣。”
沒想明白有什麽不一樣,陳某白思索,財神報了個數,他瞬間停止思索:“好的老板。”
金幣到位,他臉上的笑容真切,還很有職業素養地問:“朋友是哪些朋友?我先記記。”
隻要有錢,他的腦子的記憶力可以強得可怕。
老板說:“不用,到時候介紹給你認識。”
連準備都不用做,又是一份輕鬆的工作,陳白反手給好老板豎起大拇指。
霍老板看著從他手上蜿蜒滑下的雨滴,說:“快回車上吧。”
陳某白本人倒不慌不忙,整個人從頭到尾都透著一股從容氣。
不是他自誇,他對自己身體狀況十分了解,隻要一沾雨,必感冒。淋一下是感冒,多淋一下也是感冒,不差那麽點時間。
重新回到停車場,他被帶著上了車。車上有毛毯,不大不小,剛好能用來擦一下頭上的水。財神把毛毯遞給他,讓他搶救一下自己的頭發。
陳白搶救了,把打濕的亂毛拯救成了一頭雞窩頭,多揉了兩把頭發,他拉下副駕的鏡子看了兩眼,被自己的雞窩頭逗笑,笑得往後一靠,熟練掏出手機,不太熟練地拍了張照。
他拍照的動作不太熟練,但找奇怪角度的動作一找一個準。
一張奇怪的照片新鮮出爐,他習慣性想要把照片發給自己的好鄰居,點開聊天框後腦子終於轉過彎,想起來自己還是一個淋了雨的狀態,於是及時止住剛準備點發送的手指,遺憾地收起手機。
沒有直接回去,財神先帶他去了就在附近的之前的房子。房子已經沒有住人,但每個月按時有家政打掃,和平時有人在住的房子沒什麽區別。
洗了個澡,換上身老板友情提供的衣服,陳某白整個人重新變得乾乾爽爽,時間不早,明天還有工作,他被重新送回了家。
車輛駛到小區門口緩慢停下,在霍川還在解安全帶的時候,陳某白動作十分之快速,已經自覺解開安全帶並跳下車,傘一撐就往小區大門走,邊走邊揮手。
人跟轉眼間蹦出二十裏地一樣,路已經走一半,來不及跟上,霍川於是沒有下車,坐在車裏不太熟練地跟著一揮手,笑了下。
大雨不斷落下,模糊車窗,又被雨刷刮去。
——
第二天又是接近晚上的時候下雨,並且陳某白果不其然地感冒了。
感冒還感冒得挺是時候,還帶延時的,剛好在工作結束後開始冒頭。
工作完成,但沒立即離開,他先回了主辦方安排的酒店房間,換了身自己平時穿的衣服,換完衣服出房間就打了個噴嚏。
噴嚏之後發作猛如虎,他接著猛咳兩聲。
在外麵坐著的經紀人和其他人看過來,問:“感冒了?”
雖然是個問句,但是是陳述的語氣。
昨天剛淋了雨的某白沒有多說,隻揉了把頭發,笑說:“好像是哈。”
造型師一看他揉頭發就呼吸一滯,想起工作已經結束又呼出一口氣,繼續收拾自己吃飯用的箱子,一切收拾好後打了聲招呼離開。
她和兩個助理家在一個方向,和小區剛好是相反的方向,不順路,開車要繞一大圈,於是三個人打一輛車,先離開了。
經紀人沒走,還安穩坐在沙發上。時間已經不早,回去洗漱之後差不多就是她平時休息的點,陳一白說:“千姐要不先走,我這邊有車來接。”
高千換了個姿勢坐沙發上:“我知道,再等等,沒事。”
這個人今晚工作結束後還有其他事的事情已經報備過,她知道有人來接,出於安全方麵的考量,她至少得看一眼來接這個鈍腦子的到底是什麽人,確認人是否確實靠得住。在哪都是坐沙發,在這多待會兒也行。
一起等也挺好,還有個人可以一起嘮。同樣在沙發上坐下,陳一白問起了今天請假的司機趙叔,說:“趙叔接到他女兒了嗎?”
趙叔有一個在國外留學的女兒,已經三年沒回來過,這次回來趙叔不想錯過,於是請假去機場接機。按照之前說的時間,應該已經接到人了才對。
經紀人這才終於想起了什麽,把一直忘兜裏的怪沉的車鑰匙放桌上,說:“還沒,航班延誤了,大概半個小時後到。”
趙叔請假,公司原本想臨時調配其他司機,但她覺得麻煩,也不知根知底,於是直接自己開車,時隔久遠再次當了一回司機。
陳一白笑了下,抬手拿過放一邊的水杯慢慢喝了口水,說:“那趙叔現在肯定等得可心焦。”
經紀人一點頭:“這個時候最難等。”
“……”
難等的不止有趙叔。
酒店樓下的車輛接二連三散去,城市徹底陷進黑暗,隻有大雨依舊。
站窗邊看著樓下露天停車場的最後一輛車離開,經紀人看了眼時間,轉頭問:“接你的人什麽時候來?”
揉了下有些發癢的嗓子,陳白拿過手機看了兩眼消息。
財神消息還沒回,手機倒是新彈出了條賬戶變動的消息,在他點開聊天框的時候剛好彈出,顯示入賬【2,000,000.00元】。
“?”
2後麵跟著的0的個數有點多,陳白多看了兩眼,這才看清是整整齊齊兩百萬,二百分之一個總目標。
突如其來的一大筆錢,守法公民陳的第一反應是報警,好在再瞅一眼,瞅到了打款賬戶是熟悉的賬戶,停下了打電話的手。
他沒打電話,電話打來了,來自剛轉了兩百萬的財神。
和經紀人打了聲招呼,他拿著手機起身,回到房間後接通電話。
雨聲龐雜,電話對麵的人聲音依舊沉穩,隻是有些偏低,說著什麽。
“……”
除開雨聲和電話就再沒有其他聲音的安靜空間裏,陳白聽對麵的人說著,繼續揉了把發癢的喉嚨。
對麵的人想表達的意思很簡單,總的來說就是那邊突然有事,改道要去其他地方,昨天說好的見朋友的事暫時推遲,但錢照給,讓他早點回去休息。
給的錢還是雙倍工資,等於帶雙薪休假。
陰沉的天似乎都放亮了些,一個兢兢業業的打工人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好事一件,但對麵情況卻似乎不太對,一片沉寂,還莫名給他道歉。
都帶雙薪休假了,他沒覺著有什麽地方需要道歉,合理懷疑電話對麵的人也淋大雨給淋得頭昏,於是如實道:“霍總沒什麽需要道歉的。”
話一說出口,他這才意識到繼腦子之後,自己喉嚨也淪陷了,說話聲音發啞,還自帶鼻音。
喉嚨癢,鼻子也跟著癢,不太受得住,他轉頭去找紙巾,迅速道:“霍總先忙,這邊就不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