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見麵!
可能見過,但陳某白確實想不起來。
沒等他再回憶回憶,導演走到跟前,帶他到一邊說事。
導演跟他排排蹲,說:“你記不記得周淨和你有場戲,他說你居然有膽子在郎中被構陷,在錦衣衛捉拿人的前天晚上冒雨把郎中孩子送出城?”
陳白記得。
他大概懂導演的意思了。
那個情節隻存在於事後一段對白,用於揭示郎中女兒為什麽會在抄家當日遍尋不到。
要是不說,沒人會懷疑到不問政事的又病又廢且無親無故的閒散王爺身上。
導演應該是想要把這段對白的內容具象化。
具象化,指把雨夜出城的片段拍出來。導演確實是這個意思,大致說了自己的想法,連到時候用什麽機位什麽景都已經想好了。
他說:“我讓服裝組去準備一下,下周好像有雨,下得大的話咱就那時候拍。”
陳某白點頭,之後小聲提示:“編劇在看你。”
導演抹了把臉。
談話結束,導演去跟頭發把把掉的駐場編劇商量去了。
撐著腿站起,陳白最後看了眼場外的圍觀遊客,沒瞅見剛才看到過一眼的人,於是收回視線。
李清州被湧上的人群擠到後麵去了。
反倒是李姐順著人流被推向了前排,終於看到了一直想看的周淨,還沒來得及感動落淚,又被人群推擠著往後退,重新回到後排,和自己的好弟弟排排站。
能夠短暫看到幾眼,確認本人確實和照片上一樣帥後還能多看幾眼其他演員,她已經滿足,回到後排的時候渾身上下似乎都在冒小花。
拍了下自己的好弟弟,她鄭重道:“你姐姐我已經決定了,以後也要一起喜歡陳白。”
李姐,喜歡周淨,粉齡六年,同時是個堅定的顏粉。
她扼腕嘆息:“早知道送花就能被記住,我該自己去送的。”
“……”
這個時候的好弟弟按理來說應該回她一嘴,但是對方並沒有。
她覺著有點奇怪,轉頭看過去,看到旁邊人低下頭,一手橫捂著臉,耳尖泛紅。
畢業多年,這種時候看著居然還像個純情男大。李姐挑眉,說:“你這追星怎麽跟談戀愛一樣?”
純情男大終於說話了,說:“我不是追星……”
李姐現場進行專業判斷:“懂了,男友粉。”
不太對,但定位似乎又有那麽幾分準確。
他們今天運氣從某方麵來說算是挺好,剛好趕上最後一趟,剛看完人,天色開始變暗,劇組也開始轉移陣地,去他們看不了的地方繼續拍室內的戲。
夜戲再次拍到了淩晨。
這次沒有直播,悄悄卷死所有人的學習共同體再上線。
又是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床和熟悉的電腦。
周淨的筆記已經肉眼可見地變多,昨天看上去應該不止學了一點。他補的是之前沒有看過的內容,從最終的進度上來說,還是粉毛在同一條線上。
實踐性很強的課,授課的演員並不純講,會自己做示範,也會找影視片段做素材,影視片段裏有正麵例子,也有反麵例子。
常見的正麵例子是橫掃大獎的三金影帝,每個節選的片段都是已經編進新教材的經典。
橫掃大獎的三金影帝,說人話就是好鄰居。
在沒想過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的好鄰居,在認真觀摩和克服看熟人演戲的難繃感間,粉毛選擇安靜拍下照片,並發給自己的好鄰居。
旁邊的周淨轉過頭來問他為什麽突然想起來拍張照片。
陳白如實回答:“發給朋友看看。”
周淨:“你朋友喜歡許斯年?”
大腦轉動了一下,覺得解釋起來得從盤古開天辟地說起,粉毛於是一點頭,模糊道:“算是。”
有正麵例子就有反麵例子,挺巧,反麵例子裏也有熟悉的人。
看了眼電腦上的人,再看了眼坐在旁邊的人,陳某白進行反複對比。
“……”
周淨握筆的手停下了,眉頭突突直跳,默默倒數三秒。
三秒之後,旁邊傳來一聲笑,很輕的一聲,並且很快就收住了。
粉毛解釋說:“你知道的,我天生微笑唇。”
“……”
周淨抹了把臉,說:“想笑就笑吧。”
天生微笑唇的人於是沒有繼續再憋,向後一仰,兩手撐在身側,房間裏一時間都是快樂的氣息。
終於笑完,末了陳某白呼出一口氣,豎起大拇指,誇灰毛的精神承受能力有進步。
這個人之前因為網上的評價徹夜失眠,現在已經能接受授課教師用他當反麵例子,算得上是十分驚人的進步。
周淨不自覺按了下手上的筆,說:“沒辦法,我確實實力不夠,這些和罵聲都隻能受著。”
“以個人的觀點來看,那倒不必都接受。”粉毛瞅了眼他,說,“批評和單純的罵不同。”
有人在客觀分析事實,有人在借機發泄情緒,乾了這行工作,就要有接受批評的義務和心理準備,但並不代表要全盤接受那些肆意發泄的情緒。
周淨按著筆的手頓住,眼睛對上細小筆尖看了會兒,之後轉過頭,說:“是這麽個理。”
他眉眼展開,笑了下:“你確實適合乾這行。”
陳某白也笑了聲,說:“隻是一點之前的打工經驗的總結。”
周淨側眼。
這個人的打工經驗看上去不止一點。
半夜依舊學習到兩點,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陳白從導演那得知劇本已經改好了,統籌那也吱了聲,一下大雨就排時間拍他那片段。
十分的高效,使編劇的頭發飄落。
駐場編劇高薪,但同時意味著頭發高危。
一向不怎麽準的天氣預報在這次居然準了下。一周之後的大雨準時落下,白天的時候天就已經陰沉了下玉文鹽來,下午的時候試探著落了點雨,到晚上的時候徹底變成大雨。
服裝組真在這麽短時間內整出了件鬥篷,布料厚重有質感,但並不防水。
劇組晚上的時候分成了兩個組,一組出外景,一組出內景。
導演負責外景,並且出外景的演員也隻有陳白一個。
這短短幾秒或者十幾秒的鏡頭需要用至少兩個小時的時間來拍。
在這種雨天裏,隻是架燈光找機位,就比平時困難不少。
各種燈晃來晃去,雨聲裏不斷傳來說話聲,站在屋簷下躲雨的人穿著身鬥篷,原本站著,後來改成毫無形象地蹲下。
這邊布置場地和他沒什麽關係,沒他事做,劇本會被打濕,他於是沒帶,隻用蹲那看手機。
他在跟自己的好鄰居聊天。
好鄰居算算時間已經半個多月沒有休息,這兩天剛好休息,今天下午下戲,後天回劇組。
發完等會兒就要出外景的消息後收起手機,蹲屋簷下的人沒忍住嘆了口氣。
“嘆什麽氣呢。”
經紀人撐著傘繞過旁邊的器材從街道一邊走過來,走近後把傘一收,問:“累了?”
陳白說不是,抬起眼說:“想朋友了。”
手機聊天和真正見麵還是不太一樣,至少那些信息不能麵對麵和他一起玩飛行棋。
要是明天放假,說不定還能回去烤倆小餅乾。
這個人眼神真摯,語氣真誠,沒說假話。
經紀人眼睛一抽。
她看出來了,這個人沒有戀愛那根筋,也不是戀愛腦,看上去也沒有戀愛腦的潛質,但很顯然是個朋友腦。
她簡短道:“那你就想吧。”
十分之溫柔,十分之善解人意。
有被自己經紀人冷到,無人關心的陳某白默默裹緊了自己的鬥篷。
高千跟著往旁邊一蹲,掏出手機遞過,說:“這是這次篩出來的還不錯的兩個人,你看看。”
陳白接過手機瞅了眼。
兩個人一男一女,一個是有一定資歷的助理,另一個剛入行沒多久,兩個人都能搬能抗能維護秩序,做事有條理,臨場反應能力也挺好,履歷沒有汙點。
自己的搞錢夥伴認可的人差不到哪去,陳某白沒有多發表意見,點頭說好。
這邊定下,另一邊的導演也開始喊人了。
蹲著的人站起,撐著傘走進支起的棚子下。
導演還真給搞了一匹黑馬,皮毛光滑,肌肉線條明顯。
簡單來說一匹貴馬。導演說:“這是道具組去隔壁劇組偷來的。”
一本嚴肅的導又在試圖發散自己的幽默細胞。
陳白象征性笑了兩聲,翻身上馬。
雨水打在鬥篷上,發出連串的不斷聲響。
和導演想的一樣,白皮配黑馬,比配棕色的馬好看不少。
不遠處攝影機上軌道,攝影師穿著身雨衣,對這邊比了個手勢。
馬蹄揚起,之後踏在潮濕的青石板路上,水花四濺。
龐雜雨聲中,馬蹄聲由緩變急,清脆聲響從遠到近,從街道疾馳而過,到街尾又逐漸停下。
騎在馬上的人略微撩起短短時間內已經浸濕的厚重鬥篷,看向這邊。
導演彎著腰看攝影機上的畫麵,攝影師指著畫麵一角說:“光線還是暗了,追焦不行,這裏沒對上。”
導演於是招手讓人回來。
再補光再對焦,陳白來回跑了三遍,終於跑出一個能用的鏡頭。
這一段剪下來也就十秒左右的片段要切好幾個鏡頭,三遍跑完也就完成了其中一個。
中途暫時休整兩分鐘,造型師上前整理人的衣服,順帶用毛巾擦了下人臉上的雨水。
經紀人撐著傘,遞過了裝著熱水的保溫杯。
陳白接過喝了口,發現裏麵加了料,眼睛略微睜大。
經紀人說:“生薑水,驅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