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戲是男女主的對手戲,沒自己的事,陳某白沒跟平時一樣蹲那觀摩,在馬術指導來之前去看了會兒馬,經過人同意後順帶摸了兩下。
副導擱那拍男女主,導演在邊上和駐場編劇為了改劇本的事來回交流,你來我往,唇槍舌戰。
最後駐場編劇指著自己日漸稀薄的頭發質問導演有沒有心。
導演戰術喝茶,轉移視線,一眼看到了站在馬邊的人。
司央好歹是個王爺,不止一套衣服,之前的墨藍長袍已經換下,換了身白底紅邊的長袍,寬袍窄袖,衣袍外是件織金的鶴氅,白衣駿馬,看著十分養眼。
讓一邊的攝影助理給人拍了張,導演暫時沒繼續麵對頭發稀薄的駐場編劇,跑去跟人聊天了。
有逃避駐場編輯稀疏的發頂的嫌疑在,但是不明顯。
總之他轉移了陣地,在穿了身白衣的人身邊站定,多瞅了兩眼對方摸著馬頭的手,問:“會騎馬嗎?”
陳白轉過頭,說會。
導演眼睛亮了下,腦子裏很顯然已經開始盤算什麽,再問:“能上馬跑兩圈嗎?”
“能是能。”
陳白的視線透過導演的帽子,看向死死看著這邊的駐場編輯,客觀陳述說:“如果想改劇本的話,編劇往這邊看,並且好像想刀人。”
他覺得編劇想刀的應該不是他,是這個每天都在不斷改劇本的導演。
導演一激靈,之後壓低聲音說:“不怕,我跟她是老朋友了,你隻管做你的,辦法由我來想。”
陳二白覺得他這聲音壓低的模樣不像是不怕的樣子,但體貼地沒有戳穿。
導演繼續說:“今天下午等那場騎馬戲拍完後占用你一點休息時間,到時候上馬試試效果。”
陳白迎著編劇死死盯著導演後背的視線,應了聲好。
——
李清州來A市是為了簽個商單合同,上午到了公司,簽完的時候是中午。
他原本想簽完就離開,但這一趟他姐跟著他一起來了。
李姐等他簽合同簽一上午不是白等的,也不是單純為了和自己的好弟弟來新鮮的城市走一趟。
李姐,周淨忠實粉絲,粉齡長達六年,在網上得知對方就在A市市郊的影視城拍戲,一直想著遲早要來一趟,今天剛好找到機會。
她有背包有水壺還有傘,這一路太過漫長,如果自己動手,真正拎到目的地的時候人估計已經累趴下。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有一個好弟弟的好處來了。
用三天不幫忙送花為代價,她聘請到了專屬拎包員。
市區內公路狂堵,他們地鐵轉公交,出了堵車的市區後再坐上出租車去影視城。
站了半天終於能夠坐下,李姐上車後在第一時間掏出手機,時刻關心最新消息避免跑空。
好在最新消息傳來,劇組沒走,依舊在拍外景,男女主都在。
多看了兩眼最新消息,她看向坐在旁邊的人,說:“你喜歡的那個陳白,他今天好像也在。”
之後又補充了句:“目前還在。”
李清州略微側過眼。
他們到地方的時候,下午的時間已經過半,陽光沒有之前那麽烈,天色暗了點。
《問命》的劇組很好找,在某知名景點,人很多,有人看了往回走,有人還在去圍觀的路上,附近都是人。
多少有點吃了身高的虧,李姐站在人群裏,隻能看到前方重疊的人頭,蹦起來才能略微看到裏麵的樣子。
裏麵現在應該沒在拍戲,人堆裏的人都在小聲講話,裏麵的扛著攝影機的人似乎也在交涉什麽。
李清州長得高,輕易可以透過人群看到裏麵。
他看到有人牽著一匹馬經過,後麵廊橋邊的石墩上坐著一個人,對方看上去驚魂未定,一臉後怕地擦著臉。
看上去不認識,也不是他姐喜歡的那個明星。
簡單擦了臉上脖子上的汗,驚魂不定的人從石墩上站起,抬腳走上廊橋,抬起手和什麽人說了句話。
李清州這才注意到,在廊橋的紅黑柱子後還有個人。
對方回了聲招呼,身體略微前傾,這才從柱子後探出身體,能夠看清臉。
白底紅邊織著雲紋的寬袍之上是一張明顯帶笑的臉。
對方笑著,並且笑得可樂,應該是發生了什麽好玩的事,一身寬袍完全阻止不了他笑得後仰。
陳某白在笑自己小夥伴。
剛才拍的就是小夥伴擔心了一整天的騎馬戲,客觀上來說拍得挺好,還是一條過,攝影師鏡頭裏的畫麵都很正常,完全符合預期。
但也隻有攝影機裏的畫麵正常。
實際上在馬蹄揚起,馬匹快衝到他和周淨麵前的時候,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他也能看到小夥伴臉上肉眼可見的驚慌和扭曲的五官。
陳二白很有素質,其他演員這樣他可以忍住不笑,但要是發生在小夥伴身上,他可以笑得完全不收斂。
畢竟小夥伴在之前拍戲,他不小心把圍棋當五子棋下的時候笑得也很放肆。
男三早猜到他會笑成這樣,一捂臉,隻當看不見。
幸好劇組禁止圍觀人群拍照,幸好他當時麵向的隻有周淨和麵前這個笑得停不下來的人。
這兩個條件但凡缺一個,他今晚半夜爬起來都得用腳指頭扣個城堡。
好在旁邊這個人並沒有笑多久,半路被導演拎走了。
馬是借的,用完得還,早用完早還。隻要把人群疏散些,另一半沒有在路中放雜物的街道夠長夠寬敞,夠騎馬跑一圈。導演動作很快,讓保安把一側人群往後移了段距離。
從馬術指導手上接過韁繩,陳某白一邊摸了下馬的臉頰一邊多瞅了兩眼看上去穿得十分之有錢的馬術指導,用了最大的克製力和自我素質水平的約束才忍住了問指導工資的衝動。
在上馬前,指導問他:“能行嗎?”
這一句沒有其他意思,隻是出於安全考慮的習慣性一問。
“能行,”陳白摸完臉頰又開始摸馬的脖頸,說,“就是有幾年沒練了,可能不太熟。”
上路沒問題,也可以保證不會出現控製不住方向撞人的事情,但動作應該沒那麽熟練,導演想要的觀賞性估計不達標。
隔著一段距離聽到什麽關鍵詞,意識到這個人也要試試騎馬,原本跑長廊上休息的男三小夥伴手機和劇本也不看了,特意蹲過來看好戲,做好在他出錯後瘋狂嘲笑的準備。
得到肯定回複,馬術指導放開韁繩,往一邊走了兩步,讓開位置。
牽著韁繩的人把垂到身前的碎發隨意往後撥了下,撩起層疊衣擺,一手撐著馬鞍,踩上馬鐙一借力,直接翻身上馬。
層疊衣袂從空中劃過,發出一陣烈烈破空聲,蹲地上的人眼睛一花,還沒怎麽看清,人就已經穩穩坐在了馬鞍上,一手握著韁繩,背脊如青鬆。
“……”
馬還沒跑起來,蹲地上的男三小夥伴察覺到什麽不對勁,已經開始沉默。
他隱隱感覺自己好像被騙了。
馬蹄踏在地上的聲音響起,之後逐漸加快,原本垂下的棕色鬃毛在空中拂過,馬上的人的白色衣擺鼓起,黑色長發順著風向後揚去,和衣擺糾纏混合,顏色對比鮮明。
這速度實在有點過快,周圍圍觀的人群裏發出驚呼聲,即使身處在安全地帶還是心裏一緊,這次沒有保安拿著喇叭喊就已經自覺往後退去。
有人沒退。周圍空出一圈,站在中心的人看著十分紮眼。
馬匹跑到街尾,加快的步伐被限製住,轉了個圈後被控製著跑回,馬蹄高高揚起,之後又平穩落地。
手裏握著韁繩,陳白原本直視著前方,後來像是注意到什麽,轉過頭看向一側,一眼看到周圍空了一圈的看著挺年輕的一個人。
對方正看著他,視線沒有絲毫停頓,直直撞上。
客觀來說算是挺好看的一個人,濃眉大眼高鼻梁,一身穿得清清爽爽。
好像在哪裏見過。
很久之前手機屏幕上出現過的模糊畫麵不斷閃過,最後定格在了久遠的時候,海灘邊的穿著花店圍裙的人上。
他想起來了。馬上的人勒住韁繩,淺灰瞳孔垂下,映著站著的人的身影,說:“你是上次送花那個!”
揚起的馬蹄就在不遠處,雪白衣擺覆蓋了瞬視線,李清州站在原地,瞳孔略微張大。
和上次走到一半回頭一樣,這次這個人又在臨走時轉頭了。
出乎意料的,對方甚至還記得他。
眼看著馬蹄不斷在地麵上踏過,他一點頭,出聲說是。
喉嚨有些發乾,話說出後他才發覺自己發出的聲音和平時有些不一樣。
馬上的人應該是把他當成了來這邊玩的遊客,一擺手,笑說:“玩得開心。”
說完後就騎著馬走了,帶起的風吹得人頭發一動。
原本散開的圍觀人群又回來了,周圍瞬間變得吵鬨,在不斷響起的聲音裏,李清州依稀聽到有人說早知道就不退開,說不定還能搭上話。
但世界上沒有早知道,等到他們重新圍上前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利落下了馬。
他這動作看著一點不帶滯凝,熟練又專業,一點不像幾年沒碰過騎馬的人的樣子。
馬術指導重新牽過韁繩,問:“練過?”
從馬上下來的人笑了下,說:“之前在馬場打過工。”
男三小夥伴蹲半天,硬生生蹲到一雙眼睛從激動到逐漸無神。他瞅著笑著的人,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問起了其他:“剛才你在跟什麽人打招呼?”
“一個遊客好像是,”陳白說,“之前有點交集,見過一麵。”
之後又小小揉了下頭發,說:“好像還在其他地方見過。”
作者有話說:
二極管的腦子是真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