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手機打了個嗬欠,宋雲回沒有注意到還在狀況外的眾水友,和平常一樣打了個招呼。
【一看到分區在學習區我啪的一下就衝進來了,雖然上次講題我聽不懂,但是我睡得香】
【你這個小貓頭怎麽奶呼呼的?我直接一口一個!】
【?當貓都要內卷到這個程度了嗎?還想下輩子轉生成為貓過上沒有高數的好日子,沒想到連貓貓都要學習了[呆滯.jpg]】
【豆漿才是最恐怖的啊喂!不要讓貓貓小小年紀經曆這些啊!】
【我不一樣,rwkk小貓在看什麽書】
【別亂說,之前考研的時候這隻貓就坐我旁邊,題做得刷刷快】
【不要傳假消息,貓貓是我前輩,早就已經保研了】
貓貓沒有水友們說的這麽有本事,貓貓看著書上一排排的字,圓溜溜的眼睛裏是對宇宙和世界的思考。
它好像要升華了。
宋雲回手把手教它認字,沒有一上來就教它分析電腦的數據庫,意外的務實,從最基礎的講起,教它最基礎的棧和隊列的區別。
他看起來教得很認真。
但好像又不像那麽回事。
【我能感覺到,豆漿大概是真的無聊了,無聊到開始迫害貓貓】
【請不要這樣壓迫貓貓(摩多摩多)】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是說,我好像聽得懂】
【好像聽得懂+1】
【我不一樣,我已經美美鑽進了被窩】
【文科大學生聽得津津有味,之前計算機基礎不樂意聽,現在上趕著自己聽,這何嚐不是一種販劍(可愛貓貓頭)】
即使完全聽不懂,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在講什麽,橙子仍然很配合宋雲回,毛乎乎的身體縮進對方懷裏,偶爾扭動想要玩一下。
宋雲回塞給它一個它平時愛玩的毛絨小太陽花,小貓咪徹底沒了脾氣,腦袋放在小太陽花聽著耳朵邊傳來的聲音,帶著小絨毛的耳朵不自覺地抖了抖。
眾水友對迫害小貓咪這種事情十分的惱怒,憤而點讚加轉發,把這個直播送上了首頁熱門,讓所有人都來圍觀這個豆漿的暴行。
直播間的人數不降反增。
宋雲回沒有注意手機,依舊在兢兢業業給小貓普及基礎知識。
隻是他今天還是沒有給橙子講完基礎知識。
橙子有很努力地在睜大眼睛,但是眼皮一抖一抖,最終還是合上了。
小貓咪沒有聽,其他人聽得津津有味。
直到安靜的房間內傳來細小的呼嚕聲,宋雲回停下了講解的嘴,循著聲音聽過去。
小貓咪不知道什麽時候再也堅持不住,睡了過去。
可能是因為動了腦子的緣故,它這次睡得格外的香,小呼嚕不斷。
宋雲回還沒有喪心病狂到把睡著的貓貓再叫起來,把書輕輕從橙子身下抽走,再調整了一下對方的腦袋,讓其舒舒服服靠在小毛絨玩具上睡得香。
葉敏兩個人從A市回來的時候就帶了一床小毯子,正好適合小貓咪睡覺的時候蓋一下。
讓橙子繼續在這裏睡,宋雲回沒有再打擾它,捂住手機鏡頭就安靜上了樓。
【眼睛!豆漿不要捂我的眼睛!什麽都看不到啦!】
【小課堂沒了嗚嗚(我怎麽居然會覺得遺憾啊喂)】
【好黑啊!豆漿放我出去!】
隻要有一個舞台,無論在哪他們都能演。
宋雲回拿著手機回了房間,在路過擺著各種小東西的櫃子的時候順手拿過放在上麵的用橙子的毛做的小小橙子。
他把小小橙子擺在桌麵上,之後架了個支架,把鏡頭對準小小橙。
“學員睡著了,隻能給你們看看學員的縮小版。”
他笑了下,說,“好看吧。”
【不好看,我是二十年專業手藝人,建議寄給我,我幫你弄得好看】
【樓上,算盤子蹦我臉上了】
【咱就是說,建議給我一個(搖晃)(健康且適度地大笑)】
【不好看,除非這是我的】
【這麽可愛的小貓貓我可以一口氣炫十個】
【哈哈,想起我家貓,為過年存足了小魚乾,結果今天我媽大掃除,把它的秘密基地掀了,現在還在鬨脾氣】
【我家的貓把掛陽台上的香腸拉下來了,現在正在挨訓】
宋雲回剛去把分區切換成了嘮嗑區,回來就看到了之後兩條消息,眉梢微揚。
話題很輕易地從貓貓身上轉移到了怎麽過年。
過年的話題永遠繞不開春晚。
【友友們還在看春晚嗎?我們家都是放著春晚,然後一堆人打麻將】
【近幾年不看了,沒有之前的感覺啦】
【春晚名單之前放出來,果不其然芹總沒有去】
【感覺過得好快,沒想到再過幾天就除夕了】
【悲哀打工人現在暫時不悲哀了,快樂收拾東西回家家】
【街上的彩燈都裝好了,還有大燈籠,策劃審美在線真的好好看】
宋雲回一條一條認真看著水友們的話。
時間是真的過得很快。
感覺上次過元旦還是在上次,沒過多久居然就要到春節。
他轉頭看向窗外。
落地窗外,透過陽台的欄杆可以看到院子外路邊的燈上也纏了一圈小彩燈。
燈柱上的小彩燈還沒亮過,大概要再等兩天才會開。
他慢慢收回視線。
***
宋宅
時間過得快,一大清早爬起來就發現還有兩天就除夕,家住在外地的傭人在好幾天之前就已經離開,今天本地的人也結算了薪資,高高興興回去過年了。
陳伯還有拖家帶口住宋家的其他傭人沒走,大宅子裏人仍然不少,說不上冷清。
宋家過年向來不怎麽倒騰房子,最多隻是一個大掃除還有貼對聯。
貼對聯是許文惠來之後家裏養成的習慣,她走了,剩下的幾個主人家向來不在意這些,一直是陳伯在代為勞動。
小時候二少爺會很興奮地跟他一起貼,短手短腳沒幫上什麽忙,但是態度很到位,甜津津喊他陳伯伯,說以後都會一起幫忙。
過了這麽多年,兜兜轉轉,最後還是隻剩他一個人忙活。
剛好把最後一點貼好,陳伯轉頭,看到了剛好走到門口的宋雲揚。
宋雲揚也看向他。
陳伯動作一頓,之後擦擦手,接過對方拿來的車鑰匙。
他們算是出了一趟遠門。
“呼——”
車窗外的風聲逐漸消失,車速降低,最後慢慢停下來。
宋雲揚下車,開門的瞬間就感受到了凜冽的冰雪往臉上撲。
陳伯坐在車上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
這裏是墓園門口,裏麵葬著許文惠。
隻要在國內,宋雲揚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這裏。
這裏遠離市區,很少人經過,就連雪都積得比其他地方深一些。
墓碑在的地方他記得很清楚。
走過積雪的大道,再轉入小路,從這裏就可以看到還頂著細雪的稀疏的碑。
他靠近,擦去被糊了一層的墓碑上的雪。
很安靜,就隻聽得到風呼嘯而過還有不遠處樹上雪塊落下的聲音。
宋雲揚沒有說話,就隻是這樣安靜地半蹲在這裏垂眼看著墓碑。
積年累月養成的習慣輕易改變不了,即使是麵對著一個冰冷的墓碑,他仍然還是把所有的話都藏在心裏,不肯輕易吐露半分。
這像是一場無聲的和自己的對峙。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隻一會兒,宋雲揚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把手上的花放下。
他把花放下後就準備走,結果看到了從雪堆裏露出的一截乾枯的枝葉。
他順著枝葉乾枯的地方把雪堆刨開。
已經乾枯的隱隱看得出來之前是花的形狀的枝葉完整地露了出來。
這裏在很久之前有人來過。
和他一樣沉默地來,然後沉默地走。
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對方是一個人來的。
是誰來過很明顯。
剛從雪堆裏被刨出的枝葉破碎,從另一端傳來的風一吹,直接把破碎葉片刮走。
破碎葉片被風帶到了看不到的地方去。
做下決定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宋雲揚起身,一邊拿出電話。
他沿著原來的方向轉身離開。
被留在原地的新鮮的花上逐漸覆蓋上了點點的雪花。
“嗡——嗡——”
被埋在被子裏的手機開始震動,被子厚重,這點震動可有可無。
宋雲回剛從洗漱間隨手抓了兩下頭發出來,聽到從陽台外邊傳來的聲音,原本想探過頭去看,結果注意到了被子裏微弱的震動的聲音。
找出在起床時被他隨意埋在了被子裏的手機,剛沾了冷水的手有些不聽使喚,他還沒來得及看清聯係人就已經接通電話。
他條件反射說了句“你好”。
是很有禮貌同時很客氣的一句話。
對麵沉默了一下,之後說:
“我剛才去過媽這裏。”
慢慢坐在床邊,宋雲回看了眼窗外,說:
“嗯,所以?”
——
雪下得越來越大,陳伯原來是坐在車裏等著,後來戴了手套走出車外,在車外張望著。
在漫天風雪裏走出一個人來,對方原本整齊的著裝被風吹得淩亂。
他原本想要打招呼,後來看清對方手裏拿著的電話,最後選擇沉默地幫忙打開了車門。
對方坐進車裏,門要關上的瞬間,他聽到對方說了句“對不起”。
年輕的男人坐在車內,這麽多年來從沒彎過一次腰,無論是怎樣的情況也絕不會妥協,像是沒人可以壓彎他的脊梁。
現在卻沾著滿身碎雪,不顧身上略微的狼狽,啞聲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