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浮生若夢(2 / 2)

「小姐,竟真有龍骨水晶,快來看啊。」

遠處傳來阿箏婢女的呼喚,驚動了海邊懵懂相擁的少男少女。

鳳鳴島除了風聲猶如鳳凰鳴天外,就屬龍骨水晶最為聞名,幾十年也不一定能得到一根,傳聞龍骨水晶隻因有緣人才會麵世,一切全憑天意。

鳳鳴島的村民高興壞了,龍骨水晶意味天降祥瑞,庇佑百姓,乃大吉。大家紛紛覺得潤澤就是龍骨水晶選中的有緣人。

然而這種罕世之物他們是不可能獨自擁有的,朝廷得知後,要求將龍骨進貢給皇室,而顧知縣負責押運貢品進京,不得有誤。

那一年少女送別了父親和心上少年郎,兩個月後收到父親被斬首的消息,潤澤不知所蹤。

阿箏永遠忘不掉那天宣旨的侍衛冷漠絕情的眼神,「顧知縣監守自盜,觸怒天威,誅九族。」

「顧家家眷一個不留,全殺!」

阿箏在村民的掩護下得以逃脫,多方打聽下得知是楊太守的兒子偷拿龍骨跟狐朋狗友炫耀,不慎將龍骨打碎,楊太守為保兒子嫁禍給了押運的顧知縣,顧家因此引來滿門殺身之禍。

世道艱辛,阿箏不過一介弱女子,漂泊無依,那幾年她隻能一邊躲避朝廷的追殺令,一邊尋找下落不明的潤澤。

為了報仇,阿箏不惜淪為娼技。

後來少女看了大漠的雁,北國的雪,京城的紅梅,隻是身邊再也沒有那個臉紅的少年郎。

幾年後揚太守的兒子暴斃而亡,揚太守***家,楊家上下兩百零八人包括三個月大的嬰兒,竟數被殺。

同年,在揚州還發生了一起被滅門的血案。

次年,揚州新上任了一個年輕的地方官,一表人才,聽說是朝廷新貴,名喚譚古。

又是一個惠風和暢,碧空如洗的早晨,揚州城百姓夾道歡迎這位新上任的州令大人。阿箏擠在人群中,一眼認出那個令她魂牽夢縈的人。

聽百姓說,這位大人原可以在京城當大官,不知為何自請來著揚州城做一個閒官,怪可惜的。

阿箏癡癡望著高頭大馬上眼神冷酷的人,沒有相認。後來的許多年,她聽說他為霸一方,收取賄賂,為禍百姓,通敵賣國,成了他當初夢想的對立麵。

阿箏不知道的是那日遊街,高

頭馬上那人同樣看到了她,但他已不是當初被她撿回家的心懷良善的少年郎,所以他隻能辜負她,他們注定不能相認。

當年顧知縣被嫁禍,譚潤澤搜尋揚太守罪證惹來殺身之禍,索性上天憐憫,留了他一命。

然而等他清醒後,得到的卻是顧知縣以及顧氏一族滿門被滅的消息,塵封已久的身世記憶如同雷電一般直擊他四肢百骸。

他想起自己是誰,來自何處,可那又有何用,不過是給他仇恨的內心又上了一道枷鎖。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忍辱負重背著兩族人的血海深仇苟延殘喘,直到那夜在京城城牆下遇到那個麵戴銀色麵具的男人。

譚潤澤從未見過那樣的人,銀白的發絲飄在風了,那人玄衣而立,高高在上好似不沾染一絲塵土的天上仙人。

那人給他伸了橄欖枝,他別無選擇隻能接住。

他用譚古之名,漸漸在京城嶄露頭角,權勢加身,他把揚太守的頭顱割下扔給狗群啃咬,讓揚太守的兒子跪在地上搖尾乞憐,他滅了所有的仇家無論男女老幼,他卻感受不到一絲大仇得報的快感,權勢給他靈魂也上了一道黑暗枷鎖,他將永世不得解脫,無邊沉淪。

那人並未讓他長留京城,於是他來到揚州,三皇子憐他一番才華不該就此被埋沒,主動與他結識,於是他順理成章搭上了三皇子這條線,成了他手下鷹犬。

從那以後,那人再未聯係過他。

譚古是一把刀,最終隻能走向滅亡,直到他再次遇見顧氏,如果他一定要被處決和審判,也隻有顧氏才是他心中唯一配得上審判和處決他的人。

譚古被關在冰冷的天牢,天窗外是蒼涼的月,他這把失去靈魂的刀,總算殺到了終點。

揚州城大理寺駐點外,虞兮隱在暗處,眼神銳利,像夜貓。全無半點嬌弱之態。

「師姐,我們一定要趁譚古被押進京前將他滅口,到時候死無對證,三皇子殿下還有一線生機。」

黑暗中走出一男一女,正是望玥和榕十一。

望玥點點頭,「是該死了。」

虞兮轉過頭去看她,視線中一道銀光閃過,一劍封喉。

虞兮睜著大大的眼睛,難以置信、驚恐、被背叛的痛苦,這些都隻能說給閻王爺聽。

榕十一乾淨利落地收劍入鞘,沒有一絲情緒。

望玥看著他無欲無情的模樣,忍不住問他:「十一,你離家多久了?」

家?

榕十一覺得有點陌生,什麽才算家?京城嗎?

榕十一覺得京城於他隻是一個地名,他去過很多地方,執行過無數次任務,他不喜歡思考,也不想思考家的意義。

「不重要。」他答道。

夜色中隻剩下望玥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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