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浮生若夢(1 / 2)

鳳鳴島是福州縣的一個下屬島嶼,夏日季風吹過時,猶如鳳凰涅槃啼鳴,因此得名。

季風過後,就是海的饋贈。

這天天剛亮,天空清澈得就像清洗過一樣。

少女阿箏背著背簍,挽起衣袖褲腳走在退潮的沙灘上,留下身後一串串嬌小可愛的小腳丫子。

空氣裏是夏日海風的鹹甜味。

阿箏張開雙臂用力呼吸了一下,她喜歡鳳鳴島,喜歡大海的味道。

沒多一會,她背上的背簍就變得沉甸甸了,海參、八爪魚、海蜇、海蠣子、大螃蟹......滿滿一大筐豐富的海味。

阿箏沒有著急回去,放下背簍,她跑到沿岸礁石地段,清涼的海水一下下拍打著腳踝,驅趕著夏日的燥熱。

突然,她發現礁石旁邊漂浮的海帶裏黑乎乎的一團,像是纏繞著什麽東西。

阿箏好奇心重,走進一看竟是一個男人。他臉都泡白了,沒有一點唇色,也毫無生氣。

這兒怎麽有個死人?

阿箏把他拖到岸上,打算挖個坑埋了,入土為安亡靈才能得到安息。

好容易挖了個大坑,一回頭,一雙浮腫黑曜石般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詐屍啊!

阿箏被嚇得一屁股滾進了她挖好的大坑裏。

男人挪到坑邊,迷惑地打量著阿箏,少女四仰八叉地躺在坑裏,眼神驚恐又慌張,像隻被嚇壞的雛鳥。

男人被她的舉動惹得笑出聲,問:「是我嚇到了你嗎?」

好乾淨的微笑,好溫柔的聲音,阿箏咦了一聲,鯉魚打挺一樣坐起身,「原來你沒死,我還以為你是隻水鬼。」

男人看著大沙坑,原來這是為他挖的,然後伸手拉出阿箏,「抱歉,是我嚇到姑娘了。」

「沒有,沒有。」阿箏拍乾淨衣服上的沙石,有些不好意思,「對了,你從哪裏來,怎麽會暈倒在海邊。」

「我......」男人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是誰?從哪裏來?要到何處去?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一無所知。

阿箏蹲在他麵前托腮看著他,靜靜等著他說話。

「我,不知道。」

阿箏笑著打趣道:「啊?哪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兒來的?」

男人仔細回憶,突然,他抱緊頭,眼神變得幽深空洞起來,就像陷入了痛苦的夢魘。

痛,好痛!他還是什麽也想不起來。

阿箏見他那麽可憐無助,於心不忍,扶穩他肩膀安慰:「好了好了,想不起來就別想啦,說不定啊,你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曆劫來了。」

少女明媚開朗的笑,讓男人鎮定了下來。

男人的腿骨折了,阿箏把他帶回了家療傷,又給他梳洗打扮。頹喪水腫的男人被從頭到尾捯飭了一番,煥然一新,竟搖身變成了一個劍眉星目的少年郎,年歲看著也與阿箏相仿。

阿箏姓顧,是福州顧知縣的獨生女兒,顧家滿門忠厚淳樸,樂於助人,深受當地百姓愛戴。

顧家收留了失憶的少年郎,取名潤澤,跟了顧箏母家姓譚。在少女阿箏的細心嗬護下,潤澤的傷很快複原,從此大家總是能看到阿箏的背後跟著一位眼神無時無刻都在追隨著少女的少年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日海天一線,落日餘輝映照下的海麵波光粼粼,海鷗自由盤旋於少男少女周邊。

少女坐在大礁石上眺望遠方,她問少年:「潤澤,你將來想成為什麽樣的人?」

少年想了想認真答:「想成為顧知縣那樣頂天立地的好兒郎,做一個清正廉明,造福一方百

姓的好官。」

「以潤澤的才情,進京趕考定能榜上有名。」少女仍然癡癡地望著遠方,感歎道:「我還從未去過福州以外的地方,何時杖爾看南雪,我與梅花兩頭白。也不知京城的白雪和紅梅是否真如書中所言那般絕美。」

少年摸摸少女的頭,道:「我陪你去看。」

少女高興地笑了,但又遙遙頭,「可是鳳鳴島有阿爹阿娘阿翁,阿箏舍不得他們,也不想離開鳳鳴島。潤澤,你去幫我看看外麵的世界吧,去幫我看看京城的大雪和紅梅,你看過,就當我也看過。」

「潤澤,你才華曠世,不應該隻留在我們這個小地方,外麵天高海闊,你應該像這海鷗一樣振翅高飛,去屬於你的世界。」

少年在少女麵前蹲下,鄭重承諾道:「我會去京城替你看白雪,看紅梅,為你看這大千世界,可是阿箏,隻有鳳鳴島才是我的家,我同樣舍不得離開這兒,舍不得,你。」

少年的臉紅如晚霞,他敞開心扉言明自己的心意,「阿箏,我心悅你,想娶你。」

麵對突如其來的告白,少女不知所措,卻又好似圓了自己日夜所夢。

「讓阿箏等待就是在蹉跎阿箏的年華,可我想自私一次,阿箏願意等我嗎?」

少女看著麵紅耳赤的少年,他澄清的眼底全是她。阿箏突然就呆了,吻上了那兩片單薄的唇,說她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