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帶給楚景昀的感覺,讓他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他要是將後麵那半截話說出來,秦家這位貴女立馬就能用眼淚淹死他,用目光凍死他。
好男不跟女計較。
楚景昀立馬乖覺地換了一種說辭:“我沒想到你這麼怕疼。”
……這樣說,應該可以吧?
刀山火海中穿梭都不膽怯的世子爺,這會兒竟然有些緊張,小心地打量秦九娘的臉色。
少女的眼淚還在流,但是看向他的目光不像剛才那樣冰冷了,帶著哭腔說:“現在你知道了,那請你以後對我溫柔點兒。”
楚景昀:“……”
這話聽起來有些古怪,他默了片刻,才點頭說:“好,我會儘量控住自己。”
說完這話,他沒有離開,也沒有要急著離開的意思,就站在那裡默默的看著秦九娘哭。
秦九娘也沒再理會他,咬著牙硬挺。
她現在多少已經疼出點兒經驗來了,每次受傷後,最開始的那三五分鐘,疼痛感是最強烈的,凶猛的像野獸。
隻要挺過那三五分鐘,野獸就會收起獠牙,縮回爪子,餘下的疼痛程度,基本上就在她的可承受範圍之內。
寒風呼嘯,秦九娘又剛好站在風口上麵,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望著那張又雪白了幾分的小臉,楚景昀換了一個位置站,將那股寒風擋住。
然後繼續等。
又過了一會兒,秦九娘終於從那波劇痛的浪潮中掙紮出來。
她緩緩吐出口長氣,然後抬頭,睜著一雙還泛著水光的紅眼睛望著楚景昀,鼻音濃重地問他:“你怎麼還沒走?還有事嗎?”
楚景昀:“……”
——你哭成那樣,我怎麼走?!
這話在楚景昀的嘴邊徘徊了一趟又一趟,最終還是沒能爭取到出口的機會。
他“嗯”了一聲,然後冷聲問道:“你為什麼要去那人家?”
——好了傷疤忘了疼,記吃不記打,傷得還嫌不夠?
想到明天秦九娘要去沈家,楚景昀渾身的低氣壓就呈實質性釋放出來。
杏兒瑟瑟發抖,都不敢看他,下意識地往秦九娘的身後躲。
秦九娘也感覺出了他的不對勁兒,一邊狐疑地打量他,一邊隨後答道:“為什麼不去?送上門來的打狗機會,我要是不去,豈不是辜負了姓沈的好意成全?”
然後下一瞬,秦九娘就清晰地感覺到,那股籠罩在她身周的低氣壓沒有了。
不但低氣壓沒有了,世子爺的眉眼也舒展開來,眼底似乎隱隱還有笑意,然而等她再去看,那張臉又是一如既往的冷峻模樣。
秦九娘:“……”
她腦門上麵緩緩冒出一個大問號。
直到耳邊響起開門聲,又響起關門聲,世子爺挺拔的背影從她的視野中消失,她這才搖搖頭,內心無語。
……這般喜怒無常,看來有必要再給世子爺來幾道調理氣血的藥膳。
而同一時間,沈家那邊。
沈崇德聽了張管家的話,不放心地確認道:“她真是這麼說的?”
“回老爺的話,夫人……秦娘子就是這麼說的,她說今日天色已晚,她不便登門,待明日天亮,她必定登門探望老爺!”
張管事原封不動,又將秦九娘的複述了一遍,然後偷偷打量沈崇德的臉色。
見沈崇德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張管事這才仿佛卸下一塊巨石般,捏著賞錢,喜滋滋的回去陪老婆孩子過年。
房間裡麵恢複了安靜。
沈崇德心情大好,拍了拍床:“來,到我懷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