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還拖著濃重病容的人,這會兒卻滿麵春風,眉眼含笑,精神的很。
要不是他臉色過於蒼白灰敗了些,任誰也想不到這是一個被大夫告知“快要不行了”的人。
隨著沈崇德的招呼,一道纖細秀麗的身影從陰暗中走出來。
其實那身影一直就站在床頭,隻不過那裡有塊陰影,對方又蜷縮在那塊陰影裡麵,再不聲不吭,就很能讓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此時,她從那塊陰影裡麵走出來,輕挪著小碎步,走到床前,柔柔弱弱的叫了聲“老爺”。
並沒有真坐進沈崇德的懷裡麵去,直到沈崇德蹙起眉頭,對方這才爬上床,依偎進去。
沈崇德將人攬進懷裡,先在對方的臉頰上麵親了一下,隨後他用指腹摩擦著對方柔嫩紅豔的唇瓣,憐惜道:
“可憐見的,瞧瞧這都被嚇成什麼樣了。”說完,他湊上去,一邊親吻對方,一邊低聲細語道,“好啦好啦,彆怕了,現在回家了,以後老爺好好疼你,再不讓人欺負你了。”
懷裡的人又叫了聲“老爺”,伸手環上他的脖子,給予回應,無骨的藤蔓一般纏了上去。
窗欞被寒風吹開了一條縫隙。
一隻鳥雀飛了過來,小短腿踩著窗台,圓腦袋伸進屋內,待看見床上交纏到一處的兩具身體,那鳥兒的一雙黑豆小眼倏地瞪圓,好奇地探頭張望了一會兒,就嚇得又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房內的人並不知道他們嚇跑了一隻想要借宿的鳥兒。
一番雲雨後,沈崇德折騰出一身的熱氣,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流淌下來,又從他的兩邊臉頰上流過,帶走上麵的脂粉,露出肌膚本來的顏色。
那顏色就是正常的膚色,還透著健康的紅潤,與兩邊的灰暗頹敗呈現出鮮明的對比。
懷裡的人剛好在這時抬頭,瞧見了,驚呼道:“呀,老爺,你臉上的妝花了,蓉兒幫你補補吧。”
說著就要下床去拿脂粉盒子。
結果一條腿還沒下地,腰就被人從後麵摟住了。
沈崇德摟住她的腰,將她重新圈進自己的懷裡,下巴在她肩頭上麵蹭蹭,說:“不要緊,反正她今天又不會過來。”
既然那女人今晚不過來,那他還裝病給誰看。
沈崇德撇撇嘴,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病是真病過一場,畢竟那天他的確在風雪中暴走了兩個多時辰,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熱。
可他年輕,底子好,幾副藥下去就好的差不多了。
之所以躺到現在,還裝出一副快要不行的樣子……純屬需要。
不把自己弄得可憐一些,又怎麼能讓世人知道他沈崇德對她秦九娘情深似海呢?
明天,不管秦九娘是真心過來看他,還是抱著其他的什麼目的,隻要那女人肯登門,他這“深情”的幌子就能立穩打牢。
隻要將這個幌子立起來,他就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了,從而一步一步,徹底走出那女人給他劃下的泥潭。
想到這些,沈崇德就忍不住一陣亢奮,他眼底閃爍著興奮之色,摟著懷裡的人說:“明天早上吧,明天早上你早點兒起床,幫老爺我好好化個妝。”
“老爺放心,蓉兒一定不讓老爺多操心。”
“嗯,還是蓉兒最聽話了。”
隨著而來的是吧唧一聲響。
沈崇德獎勵給懷裡聽話的人一個親吻。
領了獎賞的人露出嬌羞之色,嘴裡說著討厭,臉上帶著笑,眼底深處卻泛起陰冷的寒芒。
此人正是柳芙蓉。
一場牢獄生活,教會了她隱忍,也教會了她如何看待人心。
就比如現在,麵前這個摟著她,說以後不再讓她受委屈的人,實際上,對方胸膛裡麵的那顆心,比鐵石還要硬三分。
可是那又如何?
她隻要記住一點兒就夠了:他們的目標一致,他們的仇敵都是那個秦九娘的女人。
攜手共進,一致對外,這就夠了。
他們之間主打的就是一個利用,至於那些情啊愛啊的……嘖,不要也罷。
柳芙蓉眼底的苦澀一閃而逝,在沈崇德望過來的瞬間,她故作嬌羞地垂下眼簾,遮住眸底深處的譏諷。
夜色漸濃,兩人將明天的計劃又細細推敲了一番,這才相擁著睡去。
第二天天不亮,兩人就醒了,沈崇德沒有急著立馬上妝,而是先讓人送上飯食,等飽飽的吃了一頓後,他這才喚來柳芙蓉幫他收拾。
一番拾掇後,沈崇德變得形容憔悴,麵色枯槁,眼圈下麵是濃重的青烏色,宛如一個將死之人。
饒是知道他這病是裝的,可是看見他這副模樣,沈婆子還是心疼的不行,嘴裡麵嘟囔個不停,大年初一頭一天,兒子就搞成這副模樣,多不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