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很安靜,還是尉遲恭當先打破沉默:“你那丫頭倒是有趣。”他指的知春。
另一個丫頭慌亂得六神無主說話都不利索,這個丫頭也亂,卻掉著眼淚將事兒辦得有條不紊,有她悉心教導的影子。
若非如此,經過這次的事,恐怕尉遲恭會另派一個穩重的宮女過來掌管。
梨花望向門外,出神地應和:“嗯,知春一向是極好的。”
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真心實意關心名叫梨花這個人的人,不因身份姓氏,更與原主武梨無關。
“那麼你呢?”尉遲恭問。
梨花回過神來:“什麼?”
尉遲恭有些無奈,小賊這模樣太招人心疼了,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他抬手將她一絲碎發彆於耳後,溫柔地問:“昨夜為何忍著不出聲?”
語氣溫柔得讓梨花無所適從,她垂下眼眸,默然無語。
還是瞞不過妖孽呢,他看出了她昨夜的忍耐。
這個問題梨花不願如從前那般糊弄他,但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
她無法告訴他,她不是真正的武梨。
也無法告訴他,她是在反抗真正的武梨時,對方給她的懲罰。
更無法說她親眼見到他前世滅了武家滿門。
且不說信不信,關鍵是說不說都沒意義,知道的少還會更快樂,她不確定係統是原主前就很快樂。
那便沉默吧。
昨夜的事,梨花內心深處十分清楚,真正受刺激的其實是她,所以她才不管不顧去激怒原主。
如果係統隻是冷冰冰的係統,梨花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最多不過像以前那樣,將規則運用好,和係統和平共處,未來充滿變數,亦充滿希望。
可是係統不是係統,而是原主武梨偽裝的,那便不一樣了,她在這個世界的未來沒有希望。
一具身體藏著兩個靈魂兩道意識,昨夜證實了真正的掌控人還是武梨,梨花很清楚。
真令人沮喪,她的身份包括擁有的一切都是武梨的,這是事實,努不努力都無用,她不過鳩占鵲巢罷了。
自來到這個世界,梨花以武梨的身份活著,從原先隻為苟活,到如今打心裡認同自己是武家人,並把自己當做武梨去活,將武家責任扛在身上,並且為此努力奮鬥。
可忽然發現,她在這個世界的存在僅僅是一個傀儡,一場笑話,一場虛幻的泡影,隨時會消失。
武梨才是正主,而她梨花依舊不過一縷來自異世的孤魂,和哪裡都挨不著邊,還是那個踽踽獨行的孤女。
梨花不知何去何從,她感到迷茫找不到前路,不知自己存在的意義。
在武家生活那三年,她是被愛的,武家所有人都在溫暖著她那顆孤獨的心。
但梨花明白自己得到武家人的愛護,都是因為武梨這個身份。
真正的武梨隻要一歸來,稍稍對她動動手,這些仍舊是人家的。
她梨花不過一個煙消雲散的路人,用完就可舍棄,留不下半分痕跡。
某種程度上來說,梨花很妒忌武梨,又為自己感到悲哀,她貪戀武家的溫暖,但知道那不屬於她。
在這個世界折騰一場,終了她什麼都不是,沒有人會知道她記得她,多麼的好笑呀。
夢中武家滿門抄斬的畫麵,說對梨花沒有衝擊是假的。
雖然那三年的疼愛不屬於她,可的的確確被愛過,所以她看到那副畫麵,梨花的心如夢中一樣窒息煎熬。
她能理解原主為何不準她喜歡妖孽,滅門仇人,怎能去喜歡?
但她也無法責怪妖孽,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事情也沒發生。
他是一個帝王,冷靜理智、不被感情左右是帝王的基本屬性。
立場不同,所做之事便不同,無關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