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華容話音剛落,漆黑的馬路前方毫無征兆地亮起了一抹燈光。
一輛紅白色相間的鐵皮公交出現在道路中央,車玻璃上貼著醒目的白底紅字:404。
“來……來了。”
看到燈光的瞬間,始終保持沉默的趙子遠身子猛然一僵,原本就不健康的臉色也變得更難看了。
這輛公交車開得很慢,車頭左右各自墜著兩朵飄著長絲帶的黑繡球,車身周圍點綴著許多白花,與下方的紅漆形成了詭異的反差。
車頭下方正有一個巨大的白色花圈,中間用黑色拚成了”奠”字。
眼前的哪是什麽公交,分明是輛靈車。
“你們身上有冥幣嗎,能不能借我點?”
看到那輛車出現,李泰緣第一反應就是要搭這趟死人開的車,可不能不給上路錢。萬一得罪了鬼司機,指不定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楊明熙顯然在來之前做了些功課,她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摸出了一遝冥幣:”沒問題,我這裏有很多。”
廖華容瞟了一眼李泰緣,見他此刻神情自若,甚至還能動腦思考買票的事,心理素質竟比趙子遠這種經曆過怪談事件的人還要好上許多。
他冷哼了一聲,撚滅了手中的煙頭,對李泰緣道:“新來的,我事先跟你說一聲。等會兒上車後不該乾的事別乾,不該碰的東西也別亂碰。怪談事件裏存在著一股不可言說的力量,一旦觸碰到界限,便會丟了小命。”
“廖哥說的沒錯。你自己想作死沒關係,但是別拖我們後腿!”趙子遠沒好氣道。
雖然不清楚原因,但李泰緣發現,這個趙子遠似乎對自己很有意見。
“廖哥是有經驗的老人,已經去過五次虛無之地了,聽他的準沒錯。”
楊明熙湊到李泰緣身邊,小聲道:“雖然這次隻是D級難度,但在這種封閉環境裏,大家就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旦有人觸發死路,其他人都會受到波及。子遠不待見新人,也是因為他之前差點被同伴害死……”
李泰緣轉了轉眼珠,心想自己現在手裏沒什麽情報,確實需要跟這三個人合作。
於是,他爽快地點了點頭,對廖華容笑道:“放心吧,哥。我什麽都聽你們的。”
——才怪。
自己跟他們非親非故,又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新人,保不齊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被他們率先推出去當擋箭牌。
從一開始,李泰緣就沒打算信任楊明熙等人。
404公交緩緩駛入站台,車門打開,廖華容率先走了上去,楊明熙、趙子遠緊隨其後。
此時分明是夏季,司機是卻穿著一套深藍色的冬季製服。他嘴唇烏青,整張臉充斥著水腫;握著方向盤的白色手套還在不斷往下滴水。
門開後,司機緩緩轉過腦袋,用惡毒又充滿攻擊性的目光打量著每個上車的人。
趙子遠頓覺頭皮發麻,剛邁上台階的腿趔趄了一下,險些摔倒。
“師傅這麽晚還跑夜班車,辛苦了哈。”
反倒是李泰緣一臉無所謂,大大咧咧朝司機笑了笑,走進了車廂。
這種老式公交車內部清一色都是包著棕紅色皮革的海綿座椅。腳下的木質地板邊翹起或開裂,像是被嚴重泡發過,走過一些地方還能聽到刺耳的吱咯聲響。
車後方的座位連成一排;右邊緊靠車門的方位便是售票台。
除了他們幾人,車裏還有五名乘客。
坐在右側最前方的是一個穿深綠色軍大衣、拄拐杖的老頭。
老頭腳邊放著一隻黑色的手提包,他看上去七十多歲,身板乾瘦,兩隻蜷縮的手扶著拐杖,像一雙脫水的雞爪;在冷白的燈光下,老頭的麵容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氣的青灰。
老頭身後隔了一張空位的座椅上是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
小女孩抱著一隻漏氣的皮球,小小的臉蛋雖然肉嘟嘟的,卻呈現著一種毫無生氣的慘白。從眾人上車開始,她便興奮又迫不及待地站在椅子上蹦蹦跳跳,瞪大了眼睛盯著廖華容等人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