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韜不再跟了,瞧熱鬨者以為無熱鬨可瞧了時,他喊道:“我想起怎麼得罪王匠師的了,你是船匠師,卻連江船夜航靠什麼辨位都不知。當時我質疑你這點,你覺得丟臉了,所以逮著我一點錯就不依不饒。”
啊……四周訝異聲頓起。
王葛回首,這時絕不能提荊棘坡的事,既會得罪所有會稽郡來的勇夫,萬一傳到會稽郡官長的耳朵裡,會怎麼想她?“郎君對我的匠師等級不服,可去東夷府、郡署擊鼓申訴。”
司馬韜眼底微縮,這豎婢沒提荊棘坡的戰績,果然精明!“哼,匠師的事情,公不公正與我何乾?大夥聽明白了吧,王匠師承認我和她是這麼結下怨的。她咽不下那口氣,所以我就算當著滿城人給她認錯也是不夠的,她盼著我被兵曹罰三個月力役,她知道我的誌向是去戰場殺敵掙功!所以……王匠師,你真的是懼怕那顆人頭麼?你究竟是氣憤我揭穿你不配為船匠師,還是對我久懷忿疾,覺得敵兵不該死在我手裡?”
周圍百姓注目王葛,已經有人露出憤怒。
鄒娘子氣得喘氣都粗了,可王葛緊抓她手、一根手指始終在她腕間輕點,她不能不忍。
王葛:“按司馬郎君的說法,你當時質疑我船匠師的本事,不是替其餘船匠師覺得不公,難道……是為死掉的揚州叛軍、為砸毀的敵船憤憤不平?”
“謬論!”
“富春江邊,司隸從事史司馬道繼都定了我的功,憑你也配詆毀?怎麼,你要當著這麼多人問我立的何功?你明知叛軍有餘孽,明知我跟會稽郡署立過密契……”
“我怎知你立過什麼密契?”
“所以你承認你知道叛軍有餘孽!”
“司馬韜,我作證,你知。”劉清擠進人群,跟王葛並肩,先解釋自己來曆:“諸位,我跟他同來的遼東郡,是他舊識,那天遊街認錯的八人中也有我。司馬韜,你再撒謊,咱們現在就去郡署對質。王匠師,前兩天的事,是我愚昧,我向你認錯。”
他稍上前一步,低聲告誡:“密契之事不要在這提了,百姓之中難免混有諜人,懲治了司馬韜,對你也會不利……主要是不值。”
“劉郎君很會說話。”
“識時務罷了。”
王葛歪著頭,劉清趕緊讓開位置。她朝他一笑,確實有眼力。“司馬郎君,這回我能走了麼?”
從劉清出現才幾個呼吸的工夫,司馬韜眼都紅了,氣得額側青筋跳著。“王匠師,你,真的是懼怕那顆人頭麼?”
完了!劉清知道他什麼都阻擋不了了。他大父曾任司隸校尉,在司馬韜攔住王葛的時候,他就隱在人群中觀察王葛,兩次敗於她手,他哪敢再輕視對方。然後,他注意到她摸袖管的動作,袖管中似乎有個長方輪廓,是什麼器物,讓她和司馬韜爭論的時候摸索?
劉清再分析王葛的話,她說……富春江邊,司馬道繼定下她的功……這說明司馬道繼在富春江邊,跟她會過麵?司馬道繼那等卓越俊才,行事從不按照常規,如果被他欣賞,劉清懷疑,王葛或許還有個身份,她,是司隸徒兵!
所以念在多年友情,他不想司馬韜陷入牢獄之災,可惜,晚了。
確實晚了。
王葛眼神變厲。
司馬韜咬牙切齒,將剛才的質問變了幾個字:“你,是對敵兵之死不忍,才對我生出忿疾,對麼?”
什麼?!聽清這話的百姓瞬間怒視王葛,看她怎麼回。對敵兵仁慈者,人得而誅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