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乾清宮,皇上什麼也不說,隻一味的坐在上首批閱奏章,晾他在原地跪著。
馬大人眼珠子也轉的飛快,一直在回想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天子……
偶爾大著膽子抬起頭來看一眼,便收到了皇帝陛下掀起眼皮宛如看什麼死物一般的一瞥,將他的肝膽頓時凍得四分五裂,再不敢輕易動彈。
寒隱初將最後一本奏章扔到一旁,端起茶盞將茶水送入嘴裡漱了漱口,然後又恢複了那般沒骨頭似的坐姿。
皇帝今日穿著一身十分像血的赫赤色龍袍,黃寶公公習以為常的給他摘下翼善冠,方便他休息,一縷烏黑的頭發便順勢垂了下來;
他卷起袖子,露出勁瘦有力的上臂,握拳撐腦,好整以暇地看著跪地不起的馬大人。
馬大人抖的更厲害了……
皇帝的模樣,好似一個衣冠楚楚的劊子手:
鮮血給他的衣服染色他會更瘋狂,身上沒有多餘的飾物會更有助於他刑罰旁人的發揮,若是受折磨之人露出痛苦哀嚎的神色,他慣常沒有人氣的麵容上便會浮現瘋狂的笑意……
“朕沒有多餘的時間跟你耗著,你自己知道你做了什麼,彆多浪費朕的口舌。多浪費一分,你便多……”
“皇上,微臣招,微臣全招!——”那馬大人頓時嚇得就哭了出來,鼻涕一把淚一把,委實難看。
他可不想多在詔獄受一種刑罰啊!——
寒隱初抬起手伸出食指掩住鼻子:自己還沒說出“多蹲一年大獄”的威脅之語,他怎麼看樣子就像要嚇尿了褲子?……
“既如此,便自己說說你的所作所為吧……”
“皇、皇上,微臣罪該萬死!微、微臣不應該將小關公公有痔的事公之於眾……還、還四處傳播您與小關公公的軼事……”
馬大人仿佛用儘全身力氣說完這些話的時候,也跟被抽了筋似的癱倒在地。他現在什麼都不敢奢求了,隻希望皇帝讓他死也死得痛快一些……
一旁站著的黃寶鼻孔迅速的一翕一張:媽呀還有意外收獲呢!……
一旁隨時準備出列指認馬大人的小魚更是義憤填膺:他就知道這姓馬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最是一頭霧水的還是寒隱初:“你就不想對你受賄加泄題的罪行說點什麼嗎?……”
馬大人愣住了,原來皇帝想說的是這事兒?——那他方才,豈不是“不打自招”了?
寒隱初的臉,是真的沉了下來了,烏雲壓境般,看得人喘不過氣來。
行賄的事,是因為往年科舉的卷子,都是由他們禮部封存並製發;他收了彆人無法拒絕的好處,還不是用真金白銀那種容易被抓的方式,於是鋌而走險答應了彆人偷出恩科考卷來泄題。
但他也是萬分小心的,讓對方再三保證隻泄給一兩個人才肯答應。
沒想到那關與君委實刁滑,把往年禮部乾的事,隻肯交給圍得鐵桶一般的東廠,彆說泄題了,他連個考幾個題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