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鈴鐺有什麼問題嗎?”霍仙姑輕聲開口詢問。
張杌尋並沒有說實話,“鈴鐺沒問題,有問題的是躺在棺材裡的人。”
霍仙姑皺眉,已經化成白骨的屍骸上看不出什麼蹊蹺,便讓霍秀秀扶著她走到棺材正對麵的牆壁跟前,湊近了仔細去看上麵掛的木牌上的墓誌銘。
才看第一眼,就被正上麵的“張起靈”三個字驚得站立不穩,險些栽倒,她滿臉驚駭的看向站在側後方的小哥,語無倫次,“你……你是……”
小哥眼神淡漠如常,沒有一絲表情。
張杌尋輕嘖了一聲,將手裡的手電筒光柱往後掃過去,指著後麵的“選為”兩個字,誠心誠意道:“老太太您這眼神有夠好使的,一眼挑中那仨字,後麵的內容您是半點沒放在眼裡啊,選為,這人是十九歲的時候被選為‘張起靈"的,張起靈並不隻是單純的名字,而是一個有著特殊含義的稱號。”
“起靈”,顧名思義,撤除亡者靈位,運送靈柩入土。
也就是說,“張起靈”是張家族內專司入殮的一個人,每當有張家人在外死去,張起靈就負責將代表他們身份的發丘手帶回來葬在張家樓裡。
霍老太太的眼神有些驚愕,“他不是張家的族長麼?”
“每一任張家族長都叫‘張起靈"。”張杌尋垂下眼皮,指著翻開的棺蓋內側篆刻的族譜,道,“這人本名叫張瑞桐,是倒數第二代的張起靈,不過他孫輩裡的其中一個後人你肯定非常熟悉。”
“是誰?”霍仙姑心裡有了一個猜測,“你指的那個人……是張大佛爺?”
“沒錯。”張杌尋點點頭,“就是張啟山。”
霍仙姑心裡閃過一絲駭然,一下聯想到了曾經的種種,看向小哥,有些猶豫道:“張大佛爺當初曾大規模尋找過一個叫張起靈的人,也就是說,巴乃的送葬隊伍裡,您當時也在?”
“小哥當時不在,張啟山找到的是另一個紋著窮奇的張家人,那人身手不錯,就被選成了張起靈的替代品。”張杌尋道。
“那……那個張家人還活著嗎?”霍仙姑眼底隱隱含了一絲期盼,她迫切的想知道當初在巴乃發生過的所有事情的原委,指使陳文錦和霍玲他們帶隊送葬的究竟是什麼人,他們在巴乃做了什麼,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活著。”張杌尋戴上手套,撫掉屍骸表麵的灰塵,仔細檢查這具屍骸,“我們之前和他還打過照麵,不止一次。”
霍仙姑眼睛頓時一亮,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來,手下意識握緊,“他在哪兒?”
張杌尋奇怪的看她一眼,“你現在問這個有什麼用,就你現在這身體,走兩步都需要大喘氣,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未知,問了又能怎樣呢?你又不能憑空飛過去把人揪出來。”
霍仙姑一下怔住了,臉上劃過一抹頹然,是啊,她如今已經是這個樣子,就算問出來了又有什麼用呢,徒增煩惱罷了。
她下意識撫上手上的指環,忽然想到什麼,看向張杌尋,毅然堅持道:“我沒有時間,但是你有,你的時間還有很多。”
“所以?”張杌尋挑眉笑了一下。
“我可以出錢,你想要多少?或者你想要彆的什麼,我可以寫下口信,你出去之後就能找知止或者鐘靈他們去兌現。”霍仙姑胸有成竹道。
張杌尋無奈的搖搖頭,“除了不誠實不守信外,你們老九門流傳下來唯利是圖的陋習是真的要改一改了,我就算看那家夥再不順眼,也不會幫著你這個外人來對付他。”
霍仙姑被他說的啞口無言,無力反駁。
張杌尋歎了口氣,“我隻能告訴你一些我知道的,張啟山因為張家祖訓的緣故,在他心目中,國家利益永遠是大於一切的,他早年從軍立下汗馬功勞,晚年從政也是為了護著九門不被上麵徹底清繳團滅,但他昏了頭利用張家族長更是事實。”
“你們老一代被迫牽涉其中的時候,背後之人早就已經盯上了新一代的人,所以霍玲他們參與在裡麵是早就被人算計好的,躲不掉。”
“霍玲他們雖然最後退出了陳情派,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成了背後之人的眼中釘,霍玲知道的事情太多,就算不中招變成那副樣子,她最終也不可能平安活著,終其一切不過都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霍仙姑喃喃的重複著,臉上滿是苦澀,“果真是報應麼,我們這些人曾經種下的因,如今確是應驗到了後輩身上,這一切究竟何時才會結束……”
張杌尋看著被愧疚和悔恨包裹住的霍仙姑,想說些什麼,卻也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索性不再去管她,專心去看棺槨裡的情況。
兩人交談的時候,小哥就在一邊靜靜的聽著,眼神沒有一絲波動,仿佛自己隻是置身事外的旁觀過客。
張杌尋將棺材裡的骸骨挨個挪到一邊,掀開底下平整鋪著的棉被,那些陪葬的瑪瑙玉器都在棉被底下,很整齊的放著,其中的皮革製品已經爛得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棺底最中心的位置陪葬玉器裡留有一道窄長的塵土印子,東西已經在很早之前就被人拿走了,兜兜轉轉最後又回到了接任它的主人手裡。
“你的黑金原來應該就是放在這裡的。”他指了指那個印子,對小哥道。
小哥沉默著,握緊了手裡的黑金古刀。
張杌尋在陪葬玉堆裡翻了翻,從裡麵挑出來兩隻一大一小的玉環,原本的玉底上還鑲嵌著各種刻畫了符文的古玉,他把兩隻玉環遞給小哥。
小哥接過來,看了看他,眼神有些意外,像是在問張杌尋是怎麼知道的。
張杌尋抿唇一笑,“猜的,活太久畢竟也不是每個人都期待的事情,上回隻一個照麵你就認出了他,顯然你們之前就見過。”
吳二爺帶人離開巴乃後,他們幾個第一次上山,原本失憶的小哥卻在遠遠看見驢背上的裘德考時就將其認了出來,並且刻意避開沒讓對方看見他。
顯然有古怪。
感謝〔不念〕大佬的打賞,比一個超大的心(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