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未辛輕笑了一下:“我是外勤,爆炸和汙染,對外勤都已經是家常便飯。”
“況且……”
胡未辛聲音磁性,平淡道:“哪有那麽多和平日子?我們是調查局,不是菜市場。”
指望所有人都保持同樣的方向前進,本身就是一種天真美好的幻夢。
調查局誓要將汙染擋在生命之外,但……並不意味著,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
監控屏幕上,車隊平穩駛入山洞,進入守衛範圍。
剛剛搖晃的畫麵重新歸於安靜。
林不之平靜看完,神情淡淡。
他抬手,將筆記本合上。
“把襲擊的事,告訴南明。無人機‘蠶食者’的分析,也交由南明負責。”
秘書恭敬低頭:“是。”
“調查官?商南明特殊長官親自負責……?”
一身合體西裝的男人站在玻璃幕牆後,單手插兜看向下方的街道,唇邊笑意卻因為電話那邊的聲音而慢慢回落。
最終隻剩下一片冰冷。
“為什麽?”
他輕聲問:“我是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們,秘密實驗室,不,可,以!驚動!商南明!”
暴怒。
脖頸青筋迸起,嘶吼中帶著狂怒的狠戾。
但隨即,男人抬手捂住眼睛。
沉默幾秒,他假笑出聲,聲音是令人忍不住顫栗的詭異柔和:“是現在我的話,沒有用了是嗎?錢沒有給到位,還是,我虧待你們了?”
電話那端,噤若寒蟬。
兩邊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寬敞奢華的會客廳內,一時間陷入死寂,隻能聽到呼吸聲。
男人冷笑一聲,打破僵持。
“怎麽,有脾氣了,現在反抗都反抗到我麵前了?連我的問題都敢不回答了?”
對麵立刻道歉:“對不起陸先生,是,是……”
“讓負責的人過來。”
男人瞬間變臉,聲音冷肅:“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廢物闖下的大禍。”
不久,有人輕輕敲門。
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縮著肩膀走進來,誠惶誠恐的彎下腰:“陸先生。”
陸先生慢慢轉過頭,眼神冷得像在看死人。
“被商南明長官發現的AU03實驗室,是你負責隱蔽轉移工作的?”
男人驚恐壓低頭顱:“……是。”
一個單音從牙齒間擠出,卻艱難得用光了全身的力氣。
陸先生卻反而揚起了一個笑容:“別抖啊,你在害怕什麽?我沒想對你做什麽。”
他無辜攤了攤雙手,轉身,悠閒從容的從玻璃幕牆旁走向門口,肩膀的紅玫瑰怒放。
陸先生抬手,不輕不重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意味深長:“肌肉不錯。看來,翅膀硬了?覺得可以自己做主,單飛了?”
男人瑟縮了一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驚恐試圖求饒:“陸先生,陸先生對不起!是我的錯!”
“我沒有想到那群搬屍體的蠢貨,竟然敢把凝華態汙染結晶偷走,是我監管不力導致了這次的漏洞,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把這事捅到了調查局眼前……對不起陸先生,我知道錯了!”
“求您,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男人瞪大了眼睛,哀哀求饒:“我一定能處理好這件事,陸先生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您再信我一次,別殺我……”
陸先生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輕輕笑了起來。
他伸出手。
帶著一枚素銀戒指的白皙手掌輕輕落在男人的臉龐上,緩緩摩挲,像在撫摸著珍貴的藝術品,發出驚歎。
“你準備如何處理,在商南明的監管下。”
像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般喟歎。
“從未見過有勇士,敢在我麵前許諾平息。”
“那是商南明。調查局,中流砥柱。”
陸先生微垂下眼睫,唇邊笑容如玫瑰熱烈:“真的,能交給你嗎?”
男人賭咒發誓的表忠心:“陸先生您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一定,一定不會再出差錯!”
“不論對方是誰,就算是商南明,我都殺死他平息這件事!”
陸先生唇角笑容弧度加深,慵懶鼻音詢問:“嗯?”
“你能,保證?”
“能!”
男人一口應下:“這次絕不會辜負陸先生信任!”
陸先生似乎相信了他,思考半晌,慢慢抽手向後,拉開距離。
“既然你說可以,那就去試試吧。”
他漫不經心單手插兜,似笑非笑:“說不定,比求上帝還快一些?”
男人沒有完全讀懂陸先生的表情,但這並不妨礙他明白,陸先生這是鬆了口,放過了自己。
他一口氣呼出來,剛剛緊繃的神經放鬆:“謝謝陸先生,謝謝陸先生!”
陸先生長腿踹過去,不輕不重踹開男人:“滾。”
男人忙不送迭,連連點頭:“是,是!”
他趕緊爬起來,連站直都來不及,就踉蹌著撲向厚厚的重金屬裝甲大門,想要逃離令人窒息的會客廳。
可室內,沉默守衛在牆壁邊緣,連存在感都降到最低的保鏢們,卻依舊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
寂靜的房間裏,隻能聽得到男人撲騰著想要起身的雜亂聲音。
陸先生吟吟笑著,漫不經心抬手,握緊身邊昂貴的冰裂紋古董美人瓶,
然後下一秒,那張臉驟然變色,手中美人瓶狠狠砸向撲向大門的男人後腦。
“啪——!”
聲音清脆。
瓷片嘩啦啦碎裂迸飛在半空。
男人隻覺得腦子“嗡!”的一下,眼前立刻模糊一片看不清東西,他軟軟摔向地麵。
鮮血順著傷口蜿蜒流淌,打濕了被發膠固定得整齊的頭發,依舊白色的襯衫領子。
不等男人摔進地麵上厚厚的羊絨絲綢地毯,就被人拎住後脖頸懸停在半空,猛然收緊的領口勒緊氣管,他的臉色瞬間憋成紫紅色。
男人顫巍巍伸出手,嘶啞氣音:“陸……”
但迎接他的,隻是下一次重擊。
“砰!”
高爾夫球杆重重砸在男人的頭顱上。
一下,兩下……
鮮血紛飛。
“我說沒說過!實驗組的事!不能向外泄露哪怕一點!尤其是!調查局!商南明!長官!”
“你他媽的找死,找死!是不是?”
“覺得我的損失還不夠,嗯?你是誰派來的,嗯?想!毀了!我的生意!是不是!”
一次停頓,就是一次重擊。
陸先生眉眼張狂狠戾,像撕扯下束縛鎖鏈的野獸,從那身考究漂亮的西裝下嘶吼著衝出來,肆意撕扯著活人血肉。
鮮血隨著重擊飆飛,濺落在地毯上,牆壁上,陸先生的身上。
白皙俊美的麵容上也飛濺了鮮血,紅得觸目驚心。
男人一開始還試圖反抗,解釋求饒。
但很快就在接連不斷的重擊之下,失去反抗和自保的力氣,到最後,連呼吸都不知道何時停止。
隻剩一具軟塌塌的血肉之軀,被陸先生拎著領帶拽在手裏,在半空中搖晃。
逐漸被高爾夫球杆砸得血肉模糊,變成一塊看不清麵容的爛肉。
但手裏的屍體已經不再呼吸和回答,陸先生也沒有停止。
眉眼猙獰發狠,咆哮著一聲聲質問。
令所有在場的保鏢將頭低得更低,恨不得與牆壁融為一體。
不知過了多久,手臂酸累的陸先生才一抬手,將被血液碎肉滑膩得握不住的碳素高爾夫球杆隨意扔出去。
“當啷!”一聲。
像人生結束的鍾鳴。
旁邊的保鏢抖了抖,連忙上前,無聲遞上手帕。
“呼……”
陸先生抬手扯鬆領結,不在意手掌的鮮血汙臟了昂貴的襯衫,這才長出一口濁氣,露出笑容。
肩上別著的紅玫瑰,豔麗綻放,殷紅如血。
他從保鏢手裏接過手帕,隨意擦拭手上的碎肉,看都不看地麵上軟爛一團的碎骨肉糜,揚了揚下頷,漫不經心示意旁邊的保鏢拿出去處理掉。
衛星通訊響起。
陸先生接起,揚起慣常的笑容。
文質彬彬的平靜,絲毫看不出前一刻的瘋狂猙獰。
“先生。”
陸先生輕笑,微微低頭,即便對方看不到,仍舊謙卑致意。
“商南明,知道了AU03實驗。為什麽。”
對麵聲音平靜低沉:“你知道的。我很不希望調查局和商南明,來壞我的事。”
陸先生卻冷汗津津,脊背彎折,緩慢而鄭重的躬身在玻璃幕牆後,九十度鞠躬的標準,露出脆弱的脖頸致命處。
交付自己生命的主導權。
向著窗外林立的商業寫字樓。
“對不起,先生,是我的疏忽,我不狡辯。”
陸先生聲音沉沉,鄭重道:“請您放心,類似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我以人頭向您保證。”
“AUO3實驗的事,我會儘最大的努力,確保影響降至最低。請交給我。”
對麵不知何時掛斷了電話。
陸先生卻恍若不知。
依舊深深鞠躬在窗後。
良久,保鏢戰戰兢兢上前,聲音顫抖:“老,老板……工業園……”
“出事了。”
陸先生瞬間回頭,目如雷電。
神情狠戾。
保鏢咽了口唾沫:“可能,是,是之前那位調查官,在京城開私人偵探社的那位。”
遞來的平板上,監控錄像定格在青年俊美冰冷的臉上。
他雙手插兜,丹鳳眼直直看向監控,眸光雪亮如出鞘利刃。
像要穿透屏幕,看向躲在幕後之人。
令人見之發冷,不由毛骨悚然。
陸先生沉默注視良久,咬緊了後槽牙,臉皮慢慢微微顫抖起來,神情扭曲猙獰。
“祈行夜……又是祈行夜!”
他抬手將平板掀飛。
砸到頭破血流的保鏢不敢言語。
“這個叫祈行夜的,究竟什麽來路?”
陸先生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牙縫擠出來:“一個小小的私人偵探,幾百塊的廢物,憑什麽能接連壞我的事?”
上一次是這樣,這一次也是。
逼得他不得不放棄深埋許久的棋子,棄卒保帥。
這一次,別說是許文靜和秘密實驗組了,就連工業園也被祈行夜囂張占領。
這簡直是正大光明的示威,挑釁。
宣戰。
陸先生猛地沉下眉眼,聲音冰冷:“查。”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路神仙——就算是神仙,也給我弑神!”
保鏢們戰戰兢兢,深深低下頭,大氣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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