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徐麗麗就是全場的焦點。
不論是她的敵人還是她的崇拜者,都在關注著她,想方設法靠近她。
祈行夜這位剛剛才出過風頭的青年才俊一靠近徐麗麗,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就算對徐麗麗沒興趣的那部分人,也開始向這邊張望,預感到將有一場暴風雨來臨。
眾目睽睽之下,即便徐麗麗不快,也無法對祈行夜做什麽,
她本習慣性想讓保鏢清理,但保鏢已經躺倒滿地連哀嚎都沒有,一動不動。
青年身後的保鏢冷漠強大像專為戰鬥而生的機器人,掃視過來的視線駭人,一些眼界不夠的小商人光是被看上一眼,就已經被嚇到。
任何人都別想妄圖繞過保鏢傷害青年。
而周圍隻有看熱鬨的商人們,不會有人衝上來保護她。
這讓習慣掌控局麵的徐麗麗很不高興,皺眉看向祈行夜:“各位老總們抽出時間參加今晚的宴會,我深知各位的時間寶貴,很感激能夠有這麽多朋友到場,坐下來好好聊聊天,吃頓飯。”
“這位朋友要是沒有重要的事,晚宴就要開始了。”
徐麗麗掛著禮節性的笑容,抬手示意祈行夜身後的宴會廳:“如果你不介意,有什麽事,我們可以在晚宴上談。”
驅趕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祈行夜卻沒有被徐麗麗的語氣駭到,他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如山,鐵了心要擋住徐麗麗的路。
“李總或許忘記了,但我很清楚,我會選擇現在的行業,完全是因為李總。”
祈行夜思維迅速運轉,尋找能夠拖延住徐麗麗的方法,在他心中有決定的瞬間,也讓自己在一抬眼的刹那間,看向徐麗麗的眼眸中星光熠熠,像是迷弟在癡迷看著偶像。
徐麗麗挑眉:“我和這位朋友,似乎並沒有過交集?”
祈行夜感慨般道:“當年李總還在濱海市時,我和李總有過短暫的一麵之緣,那還是在李總改名之前,不過那時候李總忙著關心父母,應該沒有注意到,就在您身後不遠處,還有個去旅遊的小男孩。”
他向徐麗麗微微頷首致意:“當年李總沉穩的做派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我想要追尋李總,這才進入了這個行業。這麽說來,李總應該算是我人生的啟蒙導師。聽聞李總今天會來,所以我才會來參加晚宴。”
“今日一見,李總和二十幾年前一樣,風姿不凡,令我敬佩。”
旁邊想要討好徐麗麗的商人紛紛善意笑了起來,向徐麗麗恭維,借著祈行夜的話茬拍馬屁。
徐麗麗卻眼眸沉了下去。
其他人不清楚,她卻聽明白了,祈行夜說的……分明是她父母跳樓自殺的那一晚。
徐麗麗確實沒辦法證明祈行夜當年是否在那裏。
她更是沒想到,那一幕竟然會有人看到並且與她如今的身份對應上。
她眯了眯眼,看向祈行夜的眼神危險了起來。
“哦?是嗎。”
徐麗麗輕笑,走向祈行夜,主動向他伸出手:“能為你帶來一些幫助,是我的榮幸。沒想到還能在津門看到故人,真令我驚喜。”
她鬆開手的瞬間,連笑容也一並落了下去,自然而然的越過祈行夜就要向宴會廳走去。
越過人群,祈行夜看到吧台前的餘荼蹙眉微不可察搖頭。
他秒懂,立刻一個箭步衝向徐麗麗。
身邊這群商人連反應都來不及,隻覺得一陣風從自己身邊刮過,再定神看去,就見祈行夜緊緊攥住了徐麗麗的手臂。
徐麗麗皺眉,失去笑容時麵容嚴厲,令身旁很多人心裏發顫。
始作俑者卻笑眯眯:“李總請留步。”
“我還沒有說完,請原諒我太激動了,畢竟李總一直都是我的人生導師,我隻是個拿了些許成績的小小學生,想要向導師證明自己。”
祈行夜看起來誠懇極了:“李總或許不清楚,我也在管理一家不小的公司,過往業績非常亮眼,我可以自信的說,我們在這個領域內無人可及。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與我的導師合作,證明我的成績給導師看。”
他動容:“如果李總肯給我合作的機會,我願意以市場價的一半……不,一折!李總之前雖然不認識我,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已經將李總當做父親看待。”
祈行夜演的鮮活,真就好像是被師傅領進門的學生在功成名就之後,回來想辦法報恩並證明自己,一字之師的佳話。
就連身邊很多人都不由得聽得認真。
畢竟,誰能拒絕祈行夜呢?被外貌和事業都如此優秀的青年用崇拜的目光注視,說自己一生的成功都來源於導師。
那樣的成就感和驕傲,簡直令人飄飄然膨脹。
但就在眾人跟著動容點頭時,卻沒有人發覺,祈行夜死死攥住徐麗麗的手臂,任由她如何發力都無法掙脫。
徐麗麗吃驚看著祈行夜,她沒想到自己會被這個看起來貴公子般的年輕人輕易近身,甚至對方力氣如此之大。
“打擾。”
有聲音忽然從祈行夜身後響起。
陰冷,窸窣,像蛇從濕潤冰冷的森林蜿蜒爬行的黏膩。
激得祈行夜一悚,驚覺自己竟沒有發現自己身後何時有這樣的人靠近,緊隨而來的就是背後驚出的冷汗。
“晚宴已經應該開始了,李總日程很緊,時間寶貴。”
瘦小陰鬱的中年男人撐不起不合身的寬大西裝,像骷髏撐著偷來的衣服,他抓向祈行夜的手指,卻泛著黑色:“有什麽事,可以在晚宴上再討論。”
“這位先生,請鬆開李總。”
危險本能在發出警告,在瘦小男人將要碰到祈行夜時,他瞬間縮回手後退半步,沒有被對方的黑色指尖沾染到。
本能在告訴他:那是汙染。
這個混跡在人群中,依舊保有神智的瘦小男人,是汙染物。被那些黑色沾染,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在祈行夜退開的一秒後,他重新低頭看向男人的手指,想要看得更清楚。
卻什麽都沒有。
一切如常。
仿佛他剛剛隻是個錯覺。
商南明的溫度從身後靠近,骨節分明的手掌落在祈行夜後腰身,溫度源源不斷的湧入,瞬間令他恢複了平靜,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但讓開的路,再想占,就難了。
徐麗麗重新笑了起來,向祈行夜點頭:“你的故事很有趣,謝謝,晚宴時如果有機會,很歡迎你再來向我介紹你的公司。”
一行人浩浩蕩蕩越過祈行夜,湧向宴會廳。
祈行夜連忙向白翎羽確認拆除情況。
剛小心翼翼剪斷引線,捧著炸藥想要下來的白翎羽:“…………”
門外的聲音已經逼近,就算現在立刻跳下去,手裏有炸藥的情況也很難及時隱蔽,更何況炸藥極為敏感,落地的衝擊足夠引爆。
白翎羽迅速做出決斷,她一把將炸藥塞進蓬蓬裙著羽毛的白裙子裏,完美與水晶吊燈融為一體。
從下方向上看去時,也隻會感慨羽毛和水晶修飾得相得益彰,隻以為那是宴會廳本來就存在的裝飾,根本不會意識到,那是一個藏在水晶吊燈上的人。
白翎羽縮在裙子裏,憋氣得兩頰鼓鼓。
於是宴會廳外的祈行夜就接到了消息:[你就不能再拖幾秒嗎!]
祈行夜看了眼表。
爭取到了兩分五十八秒。
他挑眉,悠閒打字回複:[這個時間都夠宇宙爆炸再重生一遍了,你還沒有拆完,傳說中的3隊實力也不行啊,白翎羽,嘖,每意思。]
雖然實際上用這麽短的時間拆除臟.彈,避免了汙染泄露和爆炸雙重危機——還是在那樣刁鑽的位置,白翎羽確實沒有辱沒她頂級拆彈專家的讚譽,令祈行夜很滿意。
但是,但是!
有這個絕佳的機會反擊白翎羽,當然不能錯過。
發完之後,祈行夜立刻將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堅決不再看與白翎羽的信息。
想也知道,那個暴脾氣的姑娘被嘲諷了一遍——還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實力,必然氣得不輕。這時候誰去看信息誰是沒事找罪受。
祈行夜笑眯眯看向商南明:“在白翎羽那,都能編出一本民間臟話考證了,她簡直是這方麵的大師,正好可以填補民俗學沒有收錄全國臟話的空白。”
商南明隻在意祈行夜剛剛的失態,他皺眉問:“你沒事嗎?”
明顯是被嚇到了。
祈行夜搖了搖頭,又想起什麽:“剛才那個在我身後很矮的人,你看清他是怎麽靠近我的了嗎?我連他什麽時候出現在那都沒意識到。”
與其說是那人驚到了祈行夜,不如說,是祈行夜自己的反應速度驚到了他。
對方簡直就像空氣,無聲無息的靠近,甚至直到貼近,才令“獵物”察覺。
祈行夜後怕,冷汗津津。
如果是在汙染戰場上被汙染物近身,尋常調查官很有可能抵擋不住近距離的汙染侵襲,已經被真切傷害。
幸好這裏不是真正的戰場,他的特殊體質也讓他避免被汙染。
商南明皺眉沉吟,隨即在祈行夜期待的目光中,緩緩搖頭:“我沒有看到。那個人,是憑空出現。”
雖然那時商南明的主要注意力落在祈行夜身上,被分走了大部分注意力而削弱了對環境的觀察,但是他可以篤定,那人一開始確實不在祈行夜身後,也不是從其他地方走過來。
就像瞬移到了祈行夜身後。
“那是個汙染物。”
祈行夜嚴肅:“資料裏,5隊之前認為,徐麗麗極有可能是A國某起案件的汙染源,現在看,可能性確實極高,幾乎可以確認了。”
能對徐麗麗如此上心,隻會是她的追隨者了。
拿錢辦事的人,做不到這種程度。
但令祈行夜擔憂的,還有另外一件事。
如果在這裏可以憑空出現一個汙染物,那整個津門飯店,到底有多少汙染物?下午的時候,商南明也發現了在飯店附近蹲守警戒的可疑人員。
或許,整個飯店,都已經被汙染物包圍……
祈行夜的麵容逐漸嚴肅。
津門飯店少說有近千人,再加上附近會波及的範圍,這些全部幾千人,卻隻有他們幾個調查官在負責這些連真麵目都沒有露出的汙染物,並且,沒有支援。
沒有退路。
他忽然理解了商南明之前說過的,3隊案件危險。
“怎麽,怕了?”
餘荼身姿嫋嫋的走過來,笑道:“可惜,現在就算後悔也無法離開了,你已經進入了這起案子,能中途離開的,隻有屍體。”
祈行夜勾了勾唇,回望餘荼:“怎麽會——這樣才更有挑戰性,更有趣,不是嗎?”
在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徐麗麗和祈行夜吸引過去的時候,陳默悄無聲息的消失,原本站立的地方空無一人。
餘荼敲了敲耳機,隊員立刻報上了實時位置和情況。
聶文在搜查津門飯店,尋找可疑的追隨者,一旦遭遇,立刻絞殺。
尤其是徐麗麗今晚預定的房間。既然她的追隨者早早就布置好了炸藥,就說明他們本就知道今晚徐麗麗不會留宿津門飯店。那定的房間是要放什麽?
“已經抵達三樓,遭遇襲擊,已經解決,正在靠近319房間。”
聶文皺眉:“我可能需要白翎羽的幫助。319房間,有可能存放了另外的臟彈。”
餘荼眸光轉動,看向祈行夜,像是在與祈行夜交談,卻是在對聶文回應:“你會得到。”
在徐麗麗確認出場之後,陳默就立刻離開津門飯店,已經在飯店對麵的建築找到了合適的隱蔽處,高處狙擊,準星始終對準著晚宴廳落地窗後的徐麗麗,在人群中緊緊鎖定她的位置。
隻要餘荼下令,陳默就會果斷開槍。
“就是翎羽那孩子。”
餘荼低低笑出了聲:“走吧,這場麵可不多見。”
“你要拍照片嗎?我可以幫你。”
她頗有興味的詢問。
而仰頭看到水晶吊燈上麵白色羽毛的祈行夜,沉默了:“…………”
“不了,謝謝。”
祈行夜誠懇:“我是來交朋友的,不是來找敵人的。”
總覺得要是真的合影拍照留念,白翎羽以後怕是見到他就會追著打,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水晶燈上方的白翎羽:QAQ隊長不愛我了。
在微不可察的抽泣聲中,餘荼興致勃勃的和水晶燈合照了數張。
“孩子成長的路上,自然要多留下幾張照片,以後當做黑曆史放出來,多有趣。”
餘荼笑著向祈行夜眨了眨眼,魅色如水波:“等以後哪天翎羽當了局長,你就可以用這個來要挾她了。”
祈行夜:“…………”
原來你打的是這種算盤嗎?!
他抖了抖,內心發誓絕對不要在餘荼麵前發生黑曆史。
商南明麵無表情瞥了眼餘荼,輕嗬了一聲:“有你這句話在,林不之一定會積極養生,爭取多活幾年。”
白翎羽做局長?
怕不是年年預算會議變成定點爆破,直接火力轟開財庫,大搖大擺拿了就走。
餘荼攤了攤手,毫不在意:“沒什麽不可能的,就連商南明你都能開花,還有什麽不能發生?”
商南明的回應,是攬著祈行夜肩膀果斷將他轉了個方向,背對餘荼。
祈行夜:“?”
商南明:“徐麗麗在第一主桌。”
被成功轉移話題的祈行夜,果然不再關注餘荼。
因為祈行夜兩人拿的假身份,尤其是祈行夜,他扮演的本應該是個年輕但沒什麽成就的小商人,普通得不起眼,一眼看過去就會遺忘。
不引人注目,本就是偽裝的重要守則。
祈行夜卻反其道而行,要多高調有多高調,直接將自己變成璀璨燈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這也就導致早準備好的身份,因為過於低級,而隻在宴會廳偏僻的角落裏有個不起眼的座位,靠近安全通道,靠近後廚走廊,利於行動隱匿和撤離。
但就是不好接近徐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