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順手坑了自己一把的左秋鳴,祈行夜氣得滿院子追殺,最後把人拎回廚房給明荔枝打下手,氣不過又把黃瓜塞給他。
“吃!吃你的,不許隨便說話了。”
一說話就拍桌子不知道是什麽臭毛病,把他的棋子都打散了。
玩膩了彩虹拚圖的祈行夜,好不容易找到的新娛樂項目,就這樣被左秋鳴無情打碎了。
左秋鳴:“QAQ嗚嗚”
他嘴巴裏塞著黃瓜,比比劃劃想要向祈行夜道歉。
祈行夜已經氣呼呼跑去和陳默一起疊紙鶴玩。
陳默:感謝大自然饋贈給我的祈哥(雙手合十)。
他對祈行夜的到來很開心,雖然還是一言不發,但卻將地毯讓出一大塊空間給祈行夜。
看得沙發上的聶文都有些嫉妒。
“我剛才說要坐在地毯上,你都把我趕走了。”
聶文的聲音幽幽傳來,有些怨念:“到底誰才是你的好兄弟?”
給他不行,給祈行夜就行?
他要鬨了!
陳默看了聶文一眼,又默默收回視線,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聶文:“???”
“你這樣,我真的要哭給你看!”
陳默:“嗬。”
聶文:“…………”
身高一米九的大塊頭,卻縮在沙發上,一副被霸淩了的可憐樣。
祈行夜敷衍拍了拍,塞了一把紙鶴過去,哄小孩一般讓他拿去玩。
所有人中,聶文受傷最重,需要的恢複時間也最長。
不,他已經不算是重傷,而是死亡。
真正的,死而複生。
汙染科技下最神奇的生命體,劃時代意義的標杆,科研院最驕傲的成果。
……但在偵探社被欺負。
聶文:有沒有人為我發聲啊?
“不過。”
祈行夜卻慢慢皺起了眉:“蔡琰為,是怎麽拿到餘荼照片的?”
他看向左秋鳴:“你真的看清楚了嗎?”
左秋鳴很肯定的點頭,慌忙要將嘴巴裏的食物咽下去。
說話之前,還用小眼睛瞅了瞅祈行夜,小心翼翼請示的模樣:我現在能說話了嗎?
“說。”
祈行夜都快被氣笑了。
左秋鳴這才開了口。
如果將桃子鎮事件向上回溯,就會發現除了意外無辜喪命於桃子鎮的環境調查小組之外,最先進入桃子鎮的,是左秋鳴。
他是作為南方分局的調查官,被局長指派去核實異常情報。一開始,沒有人在意桃子鎮的小小情報。
環境汙染?那應該去找環境部門才對,和調查局有什麽關係?
左秋鳴一開始拿到的工作也很簡單,隻要證明這是錯誤警報就可以了。
現場走一趟,回來簽字,確認,一氣嗬成的結束。
是調查官中最常見的日常任務,因為過於簡單且沒有危險,一般都會交給剛畢業的助理調查官去做。
但南方分局局長蔡琰為,卻將左秋鳴叫到自己辦公室,親自將這件工作交給了他。
左秋鳴也是在那時,不經意間瞥見了局長桌麵上,半壓在文件下的照片一角。
照片不像是拍攝證件照那樣正式,隻有一閃而過的模糊側影,女人颯爽英姿的危險,也幾乎要從照片裏透出來。
如果不是左秋鳴在雲省山林時,因為祈行夜的緣故而見過餘荼,他也不至於單憑一個模糊的側顏,就認出照片主角是餘荼。
但之前在雲省山林,餘荼給左秋鳴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以致於他即便看不清臉,也足以憑借那股照片都抵擋不住的驚人氣勢,認出她來。
隻不過,當時左秋鳴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畢竟都是調查局屬員,而南方分局局長確實屬於長官序列,如果能拿到左秋鳴拿不到的情報,似乎……也算合理。
當時不知道餘荼就是3隊隊長,也不明白神龍不見首尾的3隊重要性的左秋鳴,隻將這段一閃而過的記憶放在腦海中。
直到後來,他在桃子鎮遇險。
如果不是餘荼及時發現不對,派3隊成員來查看,他現在早已經是河底沉屍。
直到現在,他在偵探社養傷,因為祈行夜,也隱隱約約意識到餘荼的身份層級之高,其保密級別……似乎,不應該是蔡琰為一個分局局長所能知道的。
“之前養傷恢複期,都沒想起來這件事,今天看見餘隊在花園裏睡覺,這才想起來哪不對勁。”
左秋鳴嘿嘿一笑,在地毯上跪坐得乖巧極了。
……不敢不乖巧。
別說3隊成員圍成一圈虎視眈眈,祈行夜又坐鎮其中,就連商長官,都已經聞聲走過來了啊。
左秋鳴對祈行夜,多少還有點“哥哥的摯友”的濾鏡,總覺得親切能拉近距離,但對商南明,可就是實打實的敬畏。
那位不苟言笑的特殊長官,可是終極殺神,傳奇故事能一直說上幾天幾夜。誰敢招惹?
左秋鳴被商南明看得差點繃不住心理防線,汪嘰一聲哭出來。
哥哥誒你在哪?你親愛的弟弟現在需要你來救走。
總覺得……商長官要吃了他O-O
“但就算是去核實情報,也不應該是你去。”
祈行夜皺眉:“按照調查局工作流程,情報部專員篩選出有問題的情報,會上報給調查官,等待確認情報是否有異常點,如果有,才會轉成潛在汙染案件,由調查官本部自行分配任務去向,而情報部專員繼續縱深挖掘相關情況。”
“如果確認情報沒問題,不屬於調查局負責的汙染範圍,則會將情報從警報範圍內剔除,不再繼續追蹤。”
“這可以算得上是外勤調查官的日常工作裏,最簡單枯燥的一項了。”
祈行夜納悶:“一般負責這些工作的,都是經過了考核準備出外勤,但還沒有太多經驗的新人,比如萬國那樣的。”
“又怎麽會落到你手裏?”
雖然左秋鳴在偵探社這一群人裏看,是最弱的菜雞,隨便叫一個3隊的都能瘋狂虐菜,但那也隻是因為參照物太過強大而已。
如果放在尋常調查官裏,尤其是左秋鳴所在的人員緊缺的機動6隊,他絕對是實力顯眼的存在,說鶴立雞群也不為過。
要不然也不會被冠以一個“狂戰士”的稱號。
蔡琰為手底下本就沒有太多可用的人,又在這個所有調查官都忙得分身乏術的時候,讓本應該上一線戰場的左秋鳴,反而去確認什麽異常情報?
“除非蔡琰為老年癡呆了,不然一個正常的局長,怎麽可能會做這種決定?”
祈行夜嗤笑一聲:“他就是故意的。”
“很可能在桃子鎮事發之前,蔡琰為就已經知道了桃子鎮裏,到底有什麽。”
他的神情慢慢嚴肅下來:“他手裏……還有餘荼的照片。”
而且聽左秋鳴的描述,應該是偷拍。
這意味著蔡琰為早就盯上了餘荼。
以3隊的保密程度,再加上餘荼本身對環境的敏銳程度,任何偷拍或關注都逃不過她的感知,誰如果想拿到她一張照片,可不簡單。
“看來蔡琰為為了這件事,沒少下功夫。”
祈行夜皺緊了眉頭,問:“蔡琰為是故意要讓左秋鳴經曆桃子鎮事件的。但是,原因是什麽?”
機動6隊和商南明手下的機動1隊不同,6隊不僅人少,並且整體水平也遠遠不及1隊這個精英大隊。
蔡琰為這些年,沒少在調查局內部爭權奪勢。而如果想要奪權,就要有自己的功績和敵人的失誤。
既然如此,那左秋鳴算得上是他重要的資產,一個強力調查官所能解決的事件,也足以成為分局長可以拿出來的功績。
他如果是想要借桃子鎮的事情殺掉左秋鳴,那豈不是相當於自斷臂膀?
“雖然沒見過蔡琰為,但我覺得以他對權勢的野心來看,不應該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祈行夜冷靜道:“除非,另有隱情。”
比如,讓左秋鳴參與桃子鎮事件本身,也是蔡琰為的目的之一。
但至於後麵更深層的原因……
祈行夜冥思苦想,左秋鳴也蔫嗒嗒如霜打的茄子。
“原來局長讓我去桃子鎮,是想要殺了我嗎?”
他垂頭喪氣:“蔡局長,不是我們的指揮官嗎?在一線的外勤調查官,不是應該無條件信任自己的指揮官才對嗎?”
祈行夜拍了拍左秋鳴,安慰道:“這也隻是我的猜測,現在還沒有證據,不能最終定論。萬一隻是我們冤枉了蔡琰為呢?”
還不等左秋鳴打起精神,就聽白翎羽涼涼道:“你見過祈行夜出錯幾次?”
她懶洋洋趴在沙發上吃薯片,自從養傷開始,就從戰場女武神“墮落”成了宅在家的度假模式。
但嘴巴卻一如既往的毒:“祈行夜的準確程度,已經是可以被稱為烏鴉嘴的程度了。你竟然還會覺得,這件事還會回轉的餘地?”
白翎羽眼神憐憫:“這麽天真,也怪不得會被欺騙背叛了。”
左秋鳴隻覺“噗呲!”一聲,本來就被背叛得傷痕累累的心臟,又被無情補了一刀。
好,好痛QAQ。
陳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安慰:沒事,你要是不高興,我可以幫你殺掉蔡琰為。
宴頹流雙臂抱胸,眯了眯眼眸,一腳踹了過去。
“別帶壞其他人。”
她冷聲道:“餘隊還沒說可以殺,你就先許諾?”
陳默再次悄咪咪縮成一團。
而旁邊雲翳清驚恐:所以隻要餘荼同意,你們就真的要殺?
不是,是我哪一步沒有搞清楚嗎,蔡琰為不是局長嗎?你們不是調查官嗎?那這麽說起來,你們要殺的不是自己的上司嗎,這,這這這!造反?
雲翳清的神情太過驚悚,讓聶文都注意到他了。
他憐憫的看了眼被3隊行事風格嚇傻的雲翳清,友好的遞過去一杯水,壓壓驚。
“習慣就好。”
聶文一身腱子肉的強壯結實,但這樣的巨大如小山般的塊頭,卻縮在沙發一角,宴頹流和白翎羽說話時,根本不敢反駁一句。
以致於讓他現在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格外有說服力。
“在我們這,沒有誰能殺誰不能殺,誰位高權重,就隻能忍著那種說法。餘隊才是我們唯一的衡量標準,餘隊認為誰能殺,誰就能殺。”
聶文輕鬆道:“如果真是背叛者,那剛好是我們的工作範圍了。”
雲翳清:“…………”
!!野啊,兄弟。上次我聽見都能殺這句話,還是在菜市場賣魚。
聽到有人竟敢打自己寶貝弟弟的主意,就連左秋鳴遇險也是被人算計好的,左春鳴頓時坐不住了。
他眯了眯眼,那張俊美陰鷙的臉上,露出危險神色。
養傷期間,本就身體底子不好的左春鳴,更是足足瘦了一大圈,臉隻有巴掌大,下頷線分明。
肉少了,從皮膚下露出的骨相,就更加顯露出陰鷙鋒利的一麵。
當左春鳴笑起來時,驚得雲翳清都抖了抖,覺得自己怕不是看見了一顆冉冉升起的變態連環鯊手。
雲翳清:說好的養傷呢?怎麽每天都嚇得我快要去世。
左春鳴很快就讓自己留在雲省的朋友和線人們動了起來,針對蔡琰為開始調查。
畢竟是弟弟職場的上司,左春鳴多少壓製了些許瘋勁,沒有立刻讓人衝進南方分局亂刀砍殺蔡琰為。
但如果最終證實,蔡琰為真的是故意讓左秋鳴前往桃子鎮,甚至明知道桃子鎮的秘密實驗室和第二世界的存在,卻知情不報,任由發展……
祈行夜目光巡視了偵探社內一圈,微微點頭。
嗯,光是他家偵探社裏,想殺蔡琰為的人都能排起隊來。
以他的經驗看,惹了這一圈祖宗的下場,一般都沒什麽好下場。
祈行夜目光憐憫。
“蔡琰為。”
商南明邁開長腿走過來,在祈行夜身邊坐下。
他聲音平淡道:“他算是我的舊敵了。隻不過,是單方麵的。”
或者說,從一開始,就隻有蔡琰為對他充滿敵意並當成競爭對手,認為是商南明搶走了屬於自己的權柄。
蔡琰為也是調查局的老前輩了。
年過四十的人,幾乎從調查局剛建立開始,就已經進入調查局工作,並且為了汙染案件而數次受傷,曾經也做過幾年外勤調查官,無數次穿越死亡,是從調查局早期高死亡率中依舊存活下來的那批人。
直到傷痛累加,身體機能被徹底拖垮,他才不得不離開一線,轉而到了後麵的辦公室,做機動隊隊長,指揮官。
後來汙染事件越來越多,隻有一處京城總部,難以輻射全國,所以林不之做出決定,組建東南西北四處調查局分局,以承擔周邊地區的汙染事件分派,得以在汙染事件發生時,最快速度響應。
而已經是長官的蔡琰為,也是在那個時候,離開總部,前往南方分局,擔任局長。
從長官到局長,這在很多人眼中都是升遷,值得高興。
但蔡琰為卻堅定認為,這是流放。
——因為同一年,剛剛成年的商南明,被任命為特殊長官。
老資曆的蔡琰為不服氣,認為自己勞苦功高,自己才是應該做特殊長官的那個。
林不之會讓他去做南方局長,也不是真的信任器重他,隻是在敷衍了事,為商南明鋪路,不希望自己打擾商南明的事業。
一個剛成年卻立刻身居高位,一個生死裏沉浮,陪伴調查局共度數次難關。
兩相比較之下,似乎很多人都會選擇蔡琰為。
蔡琰為也自信滿滿的等著商南明年輕,掌不住事,最後還是要卸任特殊長官還給他。
但沒想到,商南明僅僅在位一個月,就雷厲風行上下整頓,本來看不起他年輕不服管理的人,都被狠狠打了臉被整治得不輕。
不管多棘手的刺頭,到了商南明這裏,都立刻乖順得像小白兔。
不僅如此,商南明還主導製定了調查局規則,從此奠定了調查局基調,並且建立調查學院,自己任校長,解決了調查官高死亡率的問題……
一時之間,調查局上下,無不深深信服這位年輕卻實力超群的特殊長官。
反而是被“流放”的蔡琰為,再沒有人覺得他適合擔任特殊長官一職。
“老蔡啊,是有能力,但能力到長官也就止步了。”
不少人都搖頭歎息:“要是說特殊長官,非商長官莫屬。”
見識過商南明在位時的風采,眾人心中自然有比較。
原本還有為蔡琰為這位大前輩抱不平的,也漸漸沒了聲音。
眼看著商南明越來越受到尊崇,自己卻無人問津,蔡琰為氣到發瘋。
他不相信一個年輕人能做到這種地步,堅定認為,一定是有林不之在後麵指點,這一切,也都是林不之為了扶植商南明上位而搞的鬼。
“蔡琰為曾經還認為,我是林不之的私生子。”
商南明淡淡評價道:“蔡局長的想象力一向豐富,調查官,耽誤他成為小說家了。”
偵探社內眾人:“………??”
見過林不之的人,都在心裏默默比對了一下林不之和商南明,頓時笑噴了出來。
“噗!哈哈哈哈怎麽會有這麽離譜的猜測?”
“信我是秦始皇,都比商南明是林不之的私生子靠譜吧哈哈哈!”
“鵝鵝鵝鵝鵝!”
眾人笑得前俯後仰,直拍大腿,指著商南明笑得止都止不住,眼淚都笑出來了。
一時間,客廳裏充滿了歡樂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