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來之後,一直沒有見過糖糖呢?”
祈行夜納悶:“糖糖沒和你一起回來嗎,怎麽萬國說,總部也沒見到他?”
商南明頓了下,心中了然:“那就應該在晏洺席那裏。”
祈行夜:“?”
祈行夜:“???”
“啥?在哪?!”
他驚得破了音:“未來科技集團的晏洺席?”
不是應該在華府嗎,怎麽會在調查局?
糖糖一個堂堂副官,剛回國有多少事等著他處理,怎麽跑去陪晏洺席了?
“嗯。”
商南明早有預料,對此並不意外:“晏洺席為保護楓副官重傷,楓副官不會對他不聞不問。”
從進調查局開始,楓映堂就一直跟著他身邊。他是怎樣重情重義的性格,商南明很清楚。
楓映堂吃軟不吃硬,如果有人想武力脅迫他做什麽——不用懷疑,那人最後一定死得很慘。
但是,晏洺席為了保護楓映堂而重傷瀕死,在回國的飛機上,醫生團隊也數次下達病危通知書。
就在商南明和楓映堂麵前,渾身鮮血的晏洺席呼吸微弱得仿佛已經是一具屍體。
未來科技集團連喪葬後事都著手準備了,一係列董事和各級經理全都半夜緊急召回集團總部。
無數利益關聯人在擔憂怒罵,為什麽晏洺席這樣手握經濟命脈,動一動就能大地震的人物,會親自上戰場,還把自己搞到病危瀕死。
隻有商南明和楓映堂知道原因。
用心至此,已經很難再用“秦偉偉的囑托”這種理由糊弄過去。
能讓晏洺席拋下萬億身價涉險的……除了楓映堂本身,不做他想。
華府機場外,漫天燃燒的鐵穹之下,晏洺席將楓映堂牢牢護在身下的場景,商南明記憶猶新。
連調查局內部都不曾完全信任所有人的特殊長官,又怎會相信晏洺席?
但這一次,他卻默許了楓映堂的作為。
“不論怎麽想,晏洺席救了楓映堂,確實是客觀事實。”
商南明淡淡道:“對他的感激,也無可厚非。”
祈行夜:“……那是感激嗎,那是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吧。”
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楓映堂的異樣。
“糖糖又不是醫生,讓他去能乾什麽?就算是要感謝,按照他以往的做派,也隻會建議以調查局的名義,向未來科技集團支付利益以感謝對方的幫助。”
祈行夜摩挲下頷,沉吟問:“糖糖……該不會陷進去了吧?”
正在此時,祈行夜詢問的專員也從現場發來了實況轉播。
[他超愛!]
專員星星眼:[楓副官和未來科技的那位在病房獨處,把所有人趕出來了。]
縮在走廊牆角的專員探頭探腦,激動得好像自己才是當事人。
[剛剛我才看到晏董的人送衣服進去,雖然現在病房外都是醫生,進不去,但看上去楓副官和晏董相處得很融洽啊。]
祈行夜:“……??草!”
“這種自家崽兒被狼叼走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他轉頭就向商南明發出質疑:“真的不是引狼入室嗎?”
祈行夜很想立刻調頭回調查局,把楓映堂搶回來。
奈何他現在也很忙,站在醫院樓下走不開。
商南明眼中浮現笑意:“楓映堂是我的副官,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對風險有自己的判斷。”
“如果他認為應當這樣做,那就這樣做吧。行夜。”
他低低笑起來的磁性勾起震動:“現在楓副官,不一定高興你去打擾他們相處。”
祈行夜磨了磨牙,看上去很想將晏洺席打包塞回A國。
“桃子鎮的事情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他黑著臉道:“商商你快處理好回來,最好把糖糖的工作塞滿。”
——這樣糖糖就沒時間理會晏洺席了!
商南明哭笑不得。
祈行夜則磨了磨牙,繼續叮囑認識的人幫忙看著糖糖,生怕自己一眼不注意,崽就被叼到了別人家窩裏。
被拜托了的人無不拍著胸膛向祈行夜表示:我做事,你放心,能讓楓副官離開一步算我輸。
於是等楓映堂捂著狂跳的心臟走出病房時,就慢慢察覺到了身邊有意無意投來的諸多視線。
所有路過的專員,醫療官,守衛……全都在暗搓搓自以為隱蔽的關注著他,又在他狐疑看去時,迅速甩頭避開視線。
還有人吹起了口哨,假裝自己什麽也沒做。
楓映堂:“……嗯?”
他不經意瞥了眼旁邊的玻璃反光,然後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臉。
……好紅。
所以是大家都發現他臉紅了嗎?
楓映堂恨不得把自己縮進角落裏不見人。
晏洺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時,剛說了“楓……”,楓映堂就已經受驚兔子般蹦開了。
晏洺席愣了下,隨即被可愛得仿佛羽毛拂過心臟,不由笑了起來。
牆角的守衛瞄了一眼,悄咪咪給祈行夜通風報信:[楓副官真的陷進去了誒!]
一起發過來的,還有一張楓映堂紅著臉驚慌失色跑開的照片。
誰見過少年老成的楓副官這樣一麵?
守衛忍不住分享到自己的部門頻道裏。
同事又沒忍住,與其他部門的朋友分享驚奇感歎。
調查局的茶水間,食堂,走廊,打印機旁……
眾人閒聊時的話題,儼然是現在最“流行”的流量熱議之——楓副官到底為什麽臉紅。
“還能為什麽?因為未來科技的那位啊。”
“奇怪,楓副官不是休假了嗎?怎麽一休假結束,就變了這麽多?感覺他的假期很充實的樣子。”
“現在調查局忙成這樣,汙染案激增,光一個月就井噴式的翻了幾十倍不止,楓副官就算再想休息也不行了。”
楓映堂在華府的秘密任務,自然不能廣而告之,依舊是以休假的名義掩飾處理。
當他回到調查局時,還有不少人笑著表示羨慕,說自己也想休假。
——快累死了。
汙染最初爆發時,一年不過幾起,並且大多都隻是低等級案件。
雖然也有當年國際整體對汙染的認識都不足,很多案件未能及時甄別的原因在,但今年開年以來的汙染案件數量,還是驚到了一眾人。
去年全年也不過千餘起的汙染案,今年剛過半,就突破了兩千起。
尤其是這個五月,調查局屬員忙得快吐了。
“睜眼工作閉眼做夢——夢裏都在處理汙染案件寫報告,然後一睜眼,發現夢裏已經寫完的報告還是一片空白。”
專員絕望到靈魂都從嘴巴裏飄出來了:“楓副官,救我。”
秘書一見麵就給了楓映堂一個熊抱,感動得像看見了神。
“副官我可想死你了!你怎麽才回來啊?”
楓映堂皺了下眉,不著痕跡的抬手推開秘書,避開自己被撞到的傷口。
“是想我,還是想讓我回來工作?”
他哭笑不得,深知塑料同事情。
秘書嘿嘿一笑,神神秘秘掏出終端,在楓映堂疑惑的眼神中,向他展示了從第一線發回來的照片。
——病房門外,楓映堂落荒而逃的模樣。
拍攝儀器太好,以致於能清晰看到他兩頰的紅暈。
照片上穿白襯衫的楓映堂,乾淨又清澈,害羞的模樣也可愛得像是大學裏情竇初開的校園男神。
是會放在校園表白牆上評為校草尋人的程度。
“我懂,我都懂。”
秘書笑得意味深長,撞了撞楓映堂肩膀:“副官是帶著男友出去玩了對吧?”
楓映堂:“???”
剛剛才熱度消退的臉頰又迅速升溫,幾乎要把照片盯出兩個洞來。
很想直接昏過去逃避。
隻有知道內情的局長秘書,遠遠看到楓映堂與其他人笑罵打鬨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向局長報好消息去了。
在壞消息接連傳來的五月,楓映堂平安回歸調查局,總算是難得的好消息。
“南明都難得拋下祈行夜,親自跑一趟了,當然會把人平安帶回來。”
林不之笑著在文件上龍飛鳳舞的簽上自己的名字。對商南明親自負責的事情,從來不懷疑結果。
“晏洺席那邊……”
他沉吟著,鋼筆在指間無意識轉動。
“未來科技集團牽連甚廣,不僅在華府樹大根深,作為跨國大型公司,他們幾乎與世界上所有已知勢力打過交道。”
局長秘書擔憂:“那位未來科技的掌權人,在還未成年時就接手了晏氏,又一手將公司擴大到百餘倍不止。還有可靠情報可以證實他與A國國會、白房子、檢法機構關係密切,十幾位國會議員,甚至白房子的幕僚長都從未來科技拿過錢。”
“局長,這樣的人物,放在哪裏都能引起巨大震動。”
秘書壓低聲音問:“真的能把他放在國內嗎?”
晏洺席會跟隨楓映堂一起回國,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突發情況。
當時情況危急,重傷的晏洺席如果無法及時獲得妥善救治,就會死在華府機場,無奈之下,才讓他跟隨調查局的飛機一同離開,相當於到現在他還處於調查局的庇護之下。
即便官方明麵上一切風平浪靜,就連這次的秘密任務和楓映堂撤離之事,一旦有誰問起,都隻會得到一個“不存在”的回答。
但情報就如空氣,隻要存在過,就一定會被人獲知。
更何況那一夜整個華府都為了殺死楓映堂而動了起來,聲勢浩大。這麽大的動靜,如果特工局還不知道,那他們就可以直接拿去填海了。
私下底,特工局已經頻頻向調查局表達過不滿,嬴大洲那裏也被接連施壓,最近幾日處處受到掣製。
光是堆在林不之辦公桌上的抗議函件,就已經足足摞了一層。
“如果晏洺席重傷瀕死的事情傳出去,恐怕華爾街和矽穀都會大地震,引發的連鎖反應和杠杆效應,足以在經濟甚至地緣影響上造成一場大危機。”
秘書愁眉不展,隻想把晏洺席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出去。
“局長,醫療部那邊的匯報,已經表明晏洺席的傷勢已無大礙,要不然明天就安排飛機,送他回去?”
“誰說要送他走了?”
林不之卻笑著眨了眨眼,雲淡風輕下,是令秘書熟悉的謀算。
“就算是白骨精來了,也得刮層皮再走。”
林不之揚了揚下頷,淡淡道:“晏洺席這樣的富戶,應該油水不少吧?”
秘書:“……?”
就離譜。
晏洺席所到之處,其他人要麽唯恐被大魚吃小魚,要麽爭搶著巴結想要搭上未來科技集團這艘巨輪。
隻有他們局長,不僅不害怕,還想算計晏洺席一把。
“最近的紗布繃帶,漲價漲得厲害啊。”
林不之故作搖頭感歎:“晏先生既然使用了我們的醫療資源,不用表示一下嗎?況且。”
他笑著用鋼筆點了點桌麵:“我看局內傳言的架勢,晏先生似乎對做上門女婿很感興趣。”
“哪有來做客卻空手來的呢?”
秘書:“???”
他驚恐:局長,你要把楓副官賣了換錢!?
林不之瞪了他一眼:怎麽叫賣?調查官的事,能叫賣嗎?那叫互利互惠,合作共贏。
秘書:啊對對對。
“這些文件,拿出去扔了吧。”
林不之輕描淡寫的將那摞抗議信扔給秘書,嗤笑不屑:“沒能力的東西,才叫得比誰都歡。幾張紙能嚇到誰?”
他揚了揚下頷:“下次特工局再發函過來,就告訴他們,調查局燒火的廢紙已經夠用了,不缺他們那幾張。不服?他們可以直接打過來。”
剛敲門進來,想要說特工局應急司司長等在電話線路上的助理:“啊……”
他小心翼翼指了指林不之手邊的電話:“局長,特工局麥克司長。”
林不之挑了挑眉,假裝沒聽見,卻又專門對著電話的方向提高嗓音。
“好狗不叫道理,特工局肯定知道。他們肯定也知道,科研院剛剛提交的新一代武器設計,已經安排上了生產線。”
他笑眯眯頷首:“武.器庫裏的那堆陳舊軍.火,剛好沒地方處理,正愁沒地方消耗呢。”
對麵司長:“…………”
麥克司長在電話對麵氣得嘴都歪了,指著電話的手都在哆嗦,很想破口大罵。
卻被旁邊幕僚趕緊驚恐按下來。
幕僚:那邊的科研院是真有新一代武器啊!世界頂尖,次時代!我們可還沒有呢——司長,這氣生不得啊!
麥克司長要是再年長幾歲,怕是能當場腦溢血嘎過去。
但他隻能深呼吸幾大口氣,努力擠出營業性微笑:“林局長。”
“麥克司長。”
林不之故作驚訝:“等很久了嗎?抱歉抱歉,忽略你了。你沒聽到什麽吧?”
麥克司長強顏歡笑:“沒,沒有。”
“感謝林局長工作繁忙,還抽時間給我。”
林不之挑眉,笑得意味深長。
看,絕對實力之下,就算挨罵都得笑著聽——還得謝謝呢。
輕而易舉試探了對方底牌後,林不之快速在便簽上寫“A國新世代武.器研究失敗”,隨即遞給秘書,無聲示意他交給明言。
這也是華府會瘋狂炮火犁地,鐵了心要殺死楓映堂,留下尼爾·漢克筆記本的原因。
與國內不同,A國由資本主導。
而A國對汙染科技的研發,不在A國任何官方機構。卻在遠洋控股集團。
三權分立的A國本想製衡,卻三權鬥爭彼此傾軋,最後誰也不服誰,乾脆將餌食扔給了三方之外的第四方。
也就是遠洋控股集團。
——既然我沒得吃,那就乾脆掀了桌子,大家誰都別吃。
反而是當時因為“長生計劃”而風頭無兩的遠洋控股集團,因此而撿了個漏,更因此而事業和資源更上一層樓。
但任誰也沒有想到,尼爾·漢克竟然會死得這麽突然,遠洋控股這個龐然大物,也頃刻間倒塌。
而二十年銜尾蛇的精華,就這樣落在了調查局手裏。
麥克司長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調查局會知道筆記本的所在,甚至比他們這些“地頭蛇”動作得都快?
沒了筆記本裏記載的研究筆記助力,本就被折斷了臂膀的A國汙染研究,更是一蹶不振。
林不之本來還在考慮特工局狡兔三窟的可能性。
但現在看來,對方是真的沒有家底。
林不之向後仰身,靠在椅背上,笑了。
雖然他很欣賞菲爾普斯司長,但太聰明的敵人,果然還是死了最可愛。麥克司長這種……智商,他看就剛剛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不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麥克司長交談了不到五分鍾,就說自己馬上要參加重要會議,掛了電話。
交談全程,這位新上任不久的麥克司長,都沒意識到自己被林不之套去不少話。
局長秘書皺眉閉眼,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
就說要是腦子不夠聰明,就不要輕易和局長交談了——看,被審訊了還在誇局長是個好人呢。
林不之掛斷電話後,笑容迅速消失,轉而撥給了秦偉偉。
“喂?乾嘛,不知道大熱天的我很忙嗎。”
秦偉偉沒好氣的問:“你這個調查局局長是最近很清閒是嗎?要是沒事乾就給我滾過來發傳單,今年民俗學的招生任務還沒著落呢。”
秘書都驚了。
堂堂調查局局長、超高級別的人物,去發傳單??
林不之成熟俊容上卻蔓延開笑意,在聽到秦偉偉聲音的瞬間,仿佛就退化成了小孩子。
即便是他學生時代,都沒有這麽“幼稚單純”。
“好啊。”
林不之一口答應下來,還不忘細細叮囑秦偉偉注意防曬避暑。
這邊才說完,秦偉偉正不耐煩的想糊弄過去。
身邊就有人實時遞來了備好的清涼飲品。
秦偉偉:“?”
他轉頭看去,就見身材壯實的黑皮年輕人傻憨憨衝他笑,呲出一口大白牙。
秦偉偉:“…………”
不用問了,肯定是局長守衛。
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問林不之:“這次你又要算計我什麽?說吧,就當我付款買了你的綠豆湯。”
林不之無奈:“就不能是單純心疼你嗎?”
“單純?”
秦偉偉冷笑:“你林不之的字典裏,這輩子就沒這玩意兒。誰要是相信你單純無公害,怕是要被騙得連內.褲.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