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惜年小聲道:“這句話我聽懂了。”
田梁心有餘悸地點頭:“我也,我才發現我是個文盲。”
儘管沒有任何一個人對神婆的指責做出反應,但神婆依舊泰然自若地喋喋不休起來。
“汝欲生,則去之!汝欲死,則留之……”
“……她在說什麽?”
交頭接耳聲在耳機裏連綿不絕。
這一回,顧磊磊非常主動地為神婆做翻譯:“她說,我們想活下來,就要離開這裏;我們想死的話,就要留下來。”
“神明之力絕非汝等凡人可想也!”
“她說……”
“哦,這句話我聽懂了,她是想說神明很厲害,是我們這群凡人想象不到的。”
“對!”
“天哪我聽懂了,原來我還不是文盲……不瞞你們說,當年高考的時候,我的第一篇文言文閱讀愣是一個字兒也沒有看懂,硬生生被扣了……”
神婆忍無可忍:“閉嘴!”
“我在說話,你們能不能閉嘴?”
“……被扣了八分……原來她會說普通話啊!”
田梁沒刹住車。
說完最後一個字之後,他驚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閉嘴!”
“晚了!”
神婆麵若冰霜,揮手喚出一根白布,朝田梁襲來。
田梁慘叫一聲,連滾帶爬,衝向堂屋之外。
這聲叫嚷如同是導火線一般,徹底點燃了和神婆的戰役。
神婆不再廢話。
她舉起雙手,層疊白布儘數湧出,密密麻麻地射向顧磊磊一行人。
“我給了你們機會!滾出我的神廟!”她冰冷地說道,“凡人無法觸及詭異的力量,你們絕非我的對手!”
“死吧!都給我去死!”
“你們的力量都將成為我的一部分,永遠留在神廟之中!”
刷拉——
一道白布從頭頂飛過。
顧磊磊抄起躺在地上的紙紮人,把它丟了過去。
白布觸碰到紙紮人,緩緩展開,將它吞沒。
片刻後,紙紮人被白布吐出。
它動作僵硬,在堂屋裏自由行走了起來。
“原來如此!”
顧磊磊目睹了整個過程。
她瞳孔一凝。
難怪葛小小在拜神婆之後,突然詭異附體,變得無比古怪起來。
她肯定是碰到了白布,又被白布包裹吞噬,才會淪落至此!
正想著,一大簇白布如發絲般襲來。
顧磊磊匆匆推倒一座紙房子,踩在上門。
她從【倉庫】裏摸出一把手.槍。
砰——
硝煙味騰起。
幾條白布為神婆擋下襲擊,搖搖晃晃地墜落下來。
有用!
顧磊磊雙眼一亮:“攻擊神婆!她怕攻擊!”
刹那間,所有人都舉起槍來。
砰砰砰砰!
子彈射擊聲不絕於耳,白布像水藻一樣四處飛舞。
神婆冷笑一聲:“我的白布無窮無儘,你們又能奈我何?”
小言大聲喊道:“白布怕火!燒她!”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難道沒有試過嗎?”神婆大笑起來,“我的神力足夠熄滅一切火焰!”
“白布怕火,那又如何?”
“火,在這間房間裏根本燒不起來!”
“我會熄滅它們的!”
“哦?是嗎?那你來嚐嚐這個!”小言神色扭曲。
她突然不再避讓白布,反而迎難而上。
趙惜年吃驚喊道:“你不能碰到白布!”
小言大笑一聲,喊道:“我不在乎!你去死吧!”
她高抬右手。
奇怪的現象突然發生。
向著小言襲來的白布紛紛四散而逃。
沒過多久,小言周圍就多出了一圈真空地帶。
顧磊磊一行人靠近小言。
小言喘了一口氣,說:“沒了你,這些白布不足為懼。死神散落的力量需要一位控製者,如果沒有了控製者,自然什麽也不是!”
顧磊磊一邊用雨傘敲走兩根白布,一邊悄悄朝小言的手中看去。
小言五指收攏,握成球形。
雖然看不見她到底拿著什麽,但顧磊磊認為,她應當是拿著一隻類似於鵝卵石形狀的東西的。
神婆明顯對此有些忌憚。
白布的襲擊驟然停下。
小言又往前走了一步:“我為了複仇,做了很多很多的準備……我知道你的弱點,知道怎麽對付你的弱點,也知道如何才能攻擊到你。”
“我等這一天等了三年!”
神婆沒有後退。
她的語氣依舊平靜:“你對付不了我的,但是我很欣賞你。”
“隻要你願意做我的眷屬……哦不,信徒吧,還是信徒比較好。”
“隻要你願意做我的信徒,我就賜予你我的神力,你意下如何?”
“呸!”
幾條白布蠢蠢欲動。
小言高舉掌中之物:“你自己都是神祇的信徒,哪來的資格招募其他信徒?”
咦?來了!
顧磊磊趕緊豎起耳朵。
果然,神婆就像是恐怖片裏的所有反派那樣,哈哈大笑著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
她朗聲開口:“白銀鎮屬於死神,而白村屬於我!”
“我已經得到了足夠多的力量!我將成神!”
“那我就將弑神!”
小言怒喝一聲。
她一個箭步向前衝去,將掌中之物按在了神婆的身上。
晦澀的悼詞從她的唇瓣裏瘋狂湧出,帶來無窮無儘的褻瀆力量。
醫生神容嚴肅:“居然是這個!”
他顯然見過類似的東西。
顧磊磊沒空去問他“這個是哪個?”了。
她哆嗦著掏出信封——正如信上所言,原本無法實現的苛刻條件即將得到滿足。
寫信之人對未來之事堪稱了如指掌,祂早已預料到了小言的驚人舉措!
而顧磊磊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
信封尚未掏出,小言與神婆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神婆尖叫一聲,向後退了幾步。
小言喜上眉梢。
但這份喜悅之情很快消失。
因為後退的神婆麵不改色,又飄回了原位。
她高高在上地俯視小言:“驚喜嗎?這個東西對我毫無用處!”
她厭惡地皺起眉頭,揮手打飛了小言的胳膊。
小言的胳膊褪去顏色,散成一地紙片。
一隻鵝卵石似的東西從紙片裏落下,砸到地上。
神婆繞開了那樣東西。
她獰笑著靠進小言。
這一回,沒有什麽東西能夠阻止她了!
神婆揮手散開白布,猛得拉住小言的另一隻胳膊。
“啊!!!”
在小言驚恐的尖叫聲中,神婆吞噬了她,又將她重新吐出。
被吐出的小言近乎融化。
她的一隻眼珠滑落到耳側,另一隻則消失不見了。
嘴巴被流淌的皮膚分成兩半,如魚鰓般一張一合。
她的手臂粗細不均,像麵糊一樣癱到了地板上,流成歪歪扭扭的桶狀。
尖叫聲漸漸虛弱下去。
最後,隻有風扇般的喘氣聲在堂屋裏延綿不絕。
神婆悠然自得地拍拍手,對自己的傑作十分得意。
她挑起眉來,漫不經心地欣賞了一會兒“小言”,微笑看向眾人。
“我還以為你們有什麽依仗呢!”她的聲音慈祥且柔和,又像嗩呐一樣空靈,“沒想到,就隻是靠她。”
“哈!”
“我懶得陪你們玩了,反正,你們都是要死的。”神婆毫不在意地瞥了眾人一眼,揮手離開。
白布淅索拖起她的身體,帶著她一起遊進房屋深處。
“就讓她來解決你們吧!我還有的是事情要忙呢……”
伴隨著神婆的離去,堂屋重歸平靜。
趙惜年哽咽一聲,剛想哭泣,卻被醫生捂住了嘴巴。
顧磊磊趕緊把小言從地上扒拉起來。
南名幫忙踢走紙片,滿臉糾結地伸出手指,把小言的另一隻眼珠子從皮膚裏摳出。
顧磊磊也在忙。
她對著醫生招招手,說:“快!我們沒多少時間了,幫她複位!”
醫生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什麽?”
“快!信我!最起碼要給她留個全屍!”顧磊磊飛快地把小言腿上的肉擼回正常形狀。
“這!啊,我真是服了你了!”醫生咬牙卷起袖子管,半跪在小言身邊,“MD!怪不得血手屠夫想殺了你,現在我也想殺了你!”
“這也太惡心了!”
顧磊磊置若罔聞。
她挪到一邊,把小言的頭部讓給醫生。
專業的活計就要交給專業人士!
三個人一起上,小言很快從一攤爛乎乎的泥巴恢複少許人型。
顧磊磊揮手讓醫生離遠一些,展平信紙,蓋在小言的臉上。
“一位即將被轉換成眷屬的原型胚胎……”
她手指用力,把信紙貼在小言臉上,一點點撫平褶皺。
爛乎乎的皮膚很快就吞沒了信紙。
“一顆富含詭異力量,但是不會再次跳動的心臟……”
顧磊磊伸長右腳,把那顆像鵝卵石一樣的不知道什麽東西鉤了過來,胡亂塞進小言的胸腔裏。
黏糊糊的肉摸上去和淤泥一樣。
顧磊磊努力把破開的肉.洞填補平整,至少讓它在外觀上,看上去和其他皮膚差不多。
“呃!確實有點惡心。”
顧磊磊把手上殘餘的肉泥塗回小言身上。
“好了!恭喜各位,如果死神足夠靠譜的話,我們馬上就能完成任務,順利通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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